第二日,宁扶蕊神清气爽地起床了。
门外乱哄哄的,人影纷繁,似乎围聚了很多人。
周惟卿早已经起了,坐在书案前写着什么。
见宁扶蕊醒了,他推了推案上的中药,淡淡地提醒她道:“把药喝了。”
宁扶蕊走过去一口饮尽,唇边不小心流出来的褐色的药汁隐秘地滑入脖颈。
周惟卿凝视了片刻。又开始写握笔写起字来。
“他们为何都围在门外?”
“许是前日被我们惊动了。”
宁扶蕊一打开门,几个贴在门上的小朋友便哎哟哎哟地倒在她面前。
门外一群人拿着米面鸡蛋,期期艾艾地望着宁扶蕊。
“娘子啊,请问前日来的那位卜算大师在哪?”
“对对,我们想找大师算一算!”
“最近村上不安宁,咱们失了招待,实在是抱歉呐!”
还是头一次有人喊宁扶蕊大师,她两颊有些赧然:“算不上什么卜算大师,只是——”
一个小孩趁机钻进了房间里,指着周惟卿大声喊道:“大师在这呢,在这!”
门外的人议论纷纷:
“我说前日就听见个男声......”
一群人涌着进了不大的房间里,宁扶蕊左臂的伤被人扯动,忍不住吃痛地哼了一下。
她捂着手臂,忽然有些委屈。
可这些都是心思单纯的村民,她也不好同他们计较。
周惟卿目睹了他们的所作所为。
他冷漠地扫视着室内乌压压的村民,双眸漆黑深沉,眼底犹如冰封的湖面,隐隐还有杀意在凝聚。
宁扶蕊一看,心道大事不好,这人病娇要发作了。
人一下子太多,他可能不适应。
她艰难拨开人群,站在他身前替他遮挡一众的视线,捏捏他的手示意他安下心来。
周惟卿望着她瘦弱的脊背,温凉的手感令他一时忘记了呼吸。
宁扶蕊没想那么多,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我夫君他不会算卦,一般都是我算。”
“你一个小女娘,能行吗?”
闻言,宁扶蕊揪住一个小孩的衣领,朝他和善地笑道:“这位小郎君天庭饱满,天资聪颖,日后若是求功名,定会有所作为。”
小孩的娘亲一听,顿时喜笑颜开。
“不过他是不是学习不肯用功,经常偷懒?”
小孩一听她将自己的丑事都说了出来,便开始瑟瑟发抖。
他娘亲戳戳他的脑袋,恨铁不成钢道:“可不是?那日夫子同我说就他一个课业没交......”
宁扶蕊点点头:“必须得抓紧一些。”
“后面的人在外面排队吧,我来算。”
村民们看这小女娘言语间神乎其神的模样,便也都信了她。
宁扶蕊指挥着人群退离了房间。
剩下的半天里,宁扶蕊都在替人算卦,收获了一箩筐的吃食。
村民们质朴,将自己家里平时不舍得吃的,不舍得用的都送给了宁扶蕊。
傍晚,宁扶蕊扭着坐僵的腰回到住处,只见周惟卿脸色还是黑得像个锅底一样。
“你怎么了?”
周惟卿看着她受伤的手臂,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宁扶蕊心中一跳,他怎么这么在意这件事?
“哎呀他们都是无心的,”宁扶蕊提留着手中的战利品,朝他笑笑,“你看,这不挺好的,等我手伤好了,就给你做好吃的!”
此话一出,对面人神色果然缓和了一些。
他拿起桌上的纱布跟药,朝宁扶蕊道:“坐下罢,给你换药。”
宁扶蕊乖乖坐好让他给自己上药。
她望着窗外的夕阳对他道:“我们今晚就去看看那阴兵借道好不好?”
“好。”
听到这番回答,宁扶蕊忽然生出了些老夫老妻的错觉。
她这是怎么了?
她以前说话做事要跟谁交代的吗?
夜阑人静,宁扶蕊跟周惟卿悄悄跑了出去。
远方有一处草甸子,上面蒲苇丛生,实在是隐藏的好地点。
宁扶蕊累了一天,此时有些昏昏欲睡。
她打了个哈欠。
村庄上方的夜空缀满了星星,耀光点点,宁扶蕊抬头呆呆地望着,思绪飘向了远方。
在她生活的城市里,晚上是很难看到星星的。
她站在大街中央抬头望去,只能见到一轮孤单的明月,还有一座赛一座高的毫无美感的办公建筑。
人生活在那里,空洞又麻木。
“你在想什么?”
周惟卿望着她眼里闪烁的星光,忽然有些好奇。
宁扶蕊被他一问,心中收起感性,低声道:“没什么,只是忽然想起家里了。”
周惟卿若有所思地望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