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空气清冽。
宁扶蕊羞耻心上来了,她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
一觉醒来,衣服都被人给扒了!
周惟卿白色的中衣染了些泥,星星点点的泥斑很显眼。
他的脸色冷若冰霜,似乎不想同她说话,发觉宁扶蕊醒了,便拿过衣服抛给她。
自己就抱着几根树枝,自顾自生起火来。
宁扶蕊穿好衣服默默看了半天,她想多了,这人哪里像是会生火的样子。
“那个,我帮你吧。”
又是这句话。
周惟卿一愣,并未转过头看她。
宁扶蕊知道他很在意那天的事,现在还在生她的气。
她来到周惟卿身边坐下,周惟卿立马挪远了一些。
宁扶蕊似乎并不在意他疏远的举动。
她终于知道系统跟她说的,结果都一样是什么意思了。
他既然想知道,那便让他知道。
她双手搭在膝盖上,同周惟卿讲起了故事。
“从前有个小女孩儿,她有个很厉害的爹爹,是顶顶威风的大将军......”
轻柔空灵的声音传进脑海,周惟卿忍不住看了宁扶蕊一眼。
恬淡的面容,似乎在讲什么稀疏平常的家事。
宁扶蕊讲得很慢,因为她知道,一旦讲完,她便要站在和他对立的阵营里了。
横竖还是赵家的人,养子也是子啊。
“后来啊,因为他的女儿不愿嫁给那个国师的儿子,反而又成了让人坐实大将军谋逆的证据。”
周惟卿知道了,那个被当成禁忌的姓氏。
他暗中调查父母的死因时,查过一些史料。
宁家抄家之时,宁将军的小女确实是失踪了的。
这样看来,眼前的人便是那个失踪的宁府独女宁芙蕊了。
宁芙蕊抬目望着他,周惟卿怔然地回望着她。
她是来找赵家寻仇的,所以她才不愿同自己说真话。
如今全都说了,周惟卿心中反而没有半点欣喜。
“我都说完了,你想杀了我吗?”
他的目光瞬间变得肃穆起来,蹙着眉头看着她。
他被赵旻澜养大,的确是为了帮他杀人用的。
可面前的人是宁扶蕊。
少女仰着头看着他,露出一段脖颈纤细洁白,似乎轻轻一扭就断了。
宁芙蕊一瞬不瞬地凝视着他,似乎不想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表情。
她察觉到了一闪而过的杀意。
这人竟然真对她动了杀心!
周惟卿侧过头,躲开了宁芙蕊的注视。
他心中无端地生出一种惧怕,他的光似乎离他越来越远了。
“至少现下,先走出这里。”
宁扶蕊哑然:“......”
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
周惟卿暂时不想杀她。
她眸中骤起淡淡的冷意,反正她今日也只是问问而已。
因为周惟卿根本没有能力杀了她,如果他回答了想,那今日被扭断脖颈的只能是他自己。
宁扶蕊站起身拿出口袋里的罗盘,寻找着方位。
“啊嚏——!”
宁扶蕊重重打了个喷嚏。
林中方下过雨,如今出了太阳,直接变得又潮湿又闷热起来。
头顶时不时还有簌簌的寒风掠过。
宁扶蕊一下被这三股对流搞得头疼欲裂。
“走这边,啊嚏——”
宁扶蕊指路,周惟卿就走上前探路。
两人走了半天,没有半点能出去的迹象。
天公似乎给他们开了个巨大的玩笑。
到了傍晚竟然又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
喉咙火烧火燎,被雨水一激,又仿佛让她置身冰窟里。
一天没吃东西,她实在是走不动了。
自打周惟卿知道自己是宁家人之后,对她的态度果然冷淡许多。
“周惟卿,你走慢点,我走不动了。”
细若蚊蚋的声音被雨声盖过。
宁扶蕊眼前逐渐起了雾气。
刚想扶在一棵树上歇息,谁知那树枝一歪,强烈的失重感传来。
这竟然是个山坡!
她还没来得及呼喊便直直地滚落下去。
周惟卿停住了脚步,如墨般的瞳孔像无边的深渊。
他抿着薄唇,静静望着那处山坡。
枝影横斜的树干犹如鬼影肆意摇晃。
他想起那日魈魉对他说的。
将她关在没人可以找到的地方,这样她便再也跑不掉了。
如若再感到害怕,她会不会再多依赖他一点。
内心潮湿阴暗的想法被放大,直至令他隐隐夯奋起来。
周惟卿呼吸急促,眼中闪着莫名的狂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