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利贷,遇之也不会为了追债失手打死了人,被关到监牢里去!”
赵氏看着面孔扭曲,不复往日儒雅的二伯,气焰顿时消了下去。
她脸色苍白,连连后退:“这怎么能怪我……娘……”
她求助地看向躺在床上的程老夫人,却见只剩下眼睛能动的她也在满眼恶毒地望着自己。
谁说不是呢?程家变成现在这样,自己变成现在这样,不都是拜这个毒妇所赐吗?
赵氏彻底慌了神,她的丫鬟在外面见状,连忙跑走,要去叫小姐过来。
程卓之却是已经打定主意,要把这段时间憋的所有火全都撒在她身上。
“像你这种毒妇,有什么资格做我们程家妇?你不是要上门去找松意吗?去啊!”程卓之瞪着她,见她不动,只猛地喝道,“来人——把文房四宝拿过来!我这就替四弟写休书!休了这个祸害!”
“不要!”赵氏彻底慌了,一下子跪在了地上,半点没有往日的趾高气扬,“我去!我这就去——我这就去找意丫头,去求她回来救救遇之……”
在程明惠匆匆赶来、让整个慈安堂变得更加鸡飞狗跳的同时,礼部侍郎陆云家中,陆大人听着院中传来刚过六岁的一对龙凤胎儿女的笑声,眼中一片晦涩。
夫人进来,端上一杯茶,见夫君看着桌上的堪舆图,皱着眉,脸上神情凝重,于是轻轻把茶放下,然后退了出去,把龙凤胎叫过来:“走,到前面去玩,爹爹在里头有事,不能打扰他。”
“噢——”
龙凤胎乖乖地应了一声,由母亲牵着,一左一右地朝着前院去。
他们走了以后,院子里立刻安静下来。
陆云抬起眼睛,看着夫人跟两个孩子走出门的背影,终究是下了决心。
陛下升他为礼部侍郎,钦点他为皇陵卜选修缮的负责人,还给了他任何时候随意进出城门的特权,他本应该为陛下肝脑涂地,可是他不能累及家人。
负责修缮皇陵的一共十三人,其中有官员,也有堪舆师。
这十三人当中,那些从地方上来的堪舆师是最先被收买的。
他们的身家性命被地方豪强拿捏在手里,独自在京城,可是家人却在那些人的眼皮底下。
本来他们受帝王征召、前来修皇陵也是为了钱财,没有必要在这件事情上豁出性命。
他们几乎都是瞬间倒戈。
因为对方要的只是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借由他们负责的渠道送一些东西进来,埋一点物件在皇陵里。
风水格局这种事,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就算是陵墓前的一株花草,开出的花数目是八还是九,都会对整个格局产生影响。
紧接着,就是几个中层官员。
他们也很挣扎,其中也有人十分的刚直,在面对收买跟威胁的时候,决定要去上报朝廷。
陆云当时还在旧陵那边,回来的时候得到的消息,就是这位同僚的状告并没能上达天听。
在秋日的一天晚上,他家中失火,全家一十三口都葬身火海,包括他刚刚满月的小孙子。
而调查的结果只是意外,陆云听到这个消息时,整个人都在发冷。
只是一人死去也就罢了,可全家都不放过,甚至连想要说的话都没说出去,就被捂了嘴。
在这之后,剩下的人就都被这杀鸡儆猴的一招给镇住了。
刚从旧陵回来的陆云就成了最后一个。
或许是因为他们要进行的最后一步最复杂,而他的地位最高,话语权最大,买通他最有效,所以这些人用上了收买加威胁。
像昨天那样的情况,从回到京城以来,他已经不止遇到一次了。
他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崩溃,什么时候会屈服。
今天是旬休,他们也休假,不用去东郊。
他本应该带期盼已久的儿女出门的,可在这样的大晴天,他却在家中枯坐了一日。
他不能辜负陛下的期望,却也不能波及家人。
他不能倒向那些把持朝政、蒙蔽天听的幕后黑手,也不能用自己的声音发出警告。
“那用我的死,总可以了吧?”
当自言自语地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陆云就感到整个人的心神终于放松下来。
他死了,这个位置就会空出来。
他的家人不会受波及,而他的忠君之责也全了。
至于他的死能不能让陛下察觉到问题,他希望可以。
毕竟他是真的没有办法了。
陆云从桌后起身,他要跟自己的家人再相处一次,跟他们一起最后吃一顿晚饭。
还要把老宋头也叫上。
然后,他就可以上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