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见她穿得仿佛山间的一个少年猎户,穿着轻裘,戴着貂帽,背着伞。
倒是让她的容颜跟气质显得更加出挑,更鲜明了。
谢长卿找到了一个很合适的形容。
如果说原本的她更像他记忆中一个单薄的代号,那现在的她,就是一个丰满鲜活的人了。
——脱离程家,能让她身上发生这么翻天覆地的变化吗?
在他想着这些的时候,陈松意先见礼了。
却不是像大家闺秀那样福身,而是向他拱了拱手:“谢公子。”
“意姑娘。”
谢长卿在脑海中翻找了一下,没有找到她如今的姓氏,于是选择了用她的名字唤她。
两人虽然不再是未婚夫妻,但也算是旧识。
他问:“你是什么时候回京的?怎么会在这里。”
谢长卿并不意识过剩。
他看得清楚,刚才陈松意推门出来的时候,根本没有想到外面会有人。
下头那些人或许是来道观偶遇他的,但她不可能。
在两人还有婚约的时候,她都不怎么去谢家做客,更不会刻意与他见面。
只是这一点,就与旁人很不一样。
陈松意放下了手,道:“我随兄长进京,明年春闱他也下场。”
谢长卿想到江南跟京城的距离,确实是早一些来比较好,于是点了点头。
在这之后,他们似乎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如果两人还是未婚夫妻,当然现在他就可以带她去见祖母。
祖母一直还记挂着她,若是在这里见了她,一定会很开心。
如果两人还是未婚夫妻,那其他人见了他们一起,也就不会再这样紧盯着他了。
谢长卿忽然生出了这样的念头。
——他从前怎么就没有想过这一点?
他眼前浮现出祖母那虽然离远了就看不清人、但却总是充满智慧的眼睛。
祖母为他选择了她,是不是也因为这个?
下面响起少女说话的声音,吸引了陈松意的目光。
当见了谢长卿,再看她们,她心中便生出了明悟。
原来都是来偶遇他的。
这样想着,她收回目光,对陷入沉默的谢长卿道:“放心,我不会跟人说你在这里。我很快就走,不会打扰你。”
她上来只是要记下城西这一片的阵法,等画完就走,还要去拜一拜三清像,替书院的大家捐赠香油钱。
“好。”谢长卿于是没再说什么,对她一点头,便与她互不打扰,继续看他的书了。
陈松意也拿出了纸笔,放在栏杆上开始绘画。
阁楼上重新安静下来。
两人各自做着自己的事。
谢长卿看书本来就喜欢在高处。
只不过他如玉的指尖停在书页上,却难得不能专注。
他抬起了眼,看向了另一人。
她拿着纸笔正在画什么,头上戴着的貂帽绒毛被风吹动。
她却神情专注,站在摘星阁上看着下方的京城。
每次都要看许久才下笔,而且中间还会沉思。
因为她完全没有发出声音,所以谢长卿收回目光,很快也就习惯了这里多了一个她,再次专注回手里的书上。
他们所在的这个位置偏僻,一般人不会找到这里。
包括六公主在内,所有得到了小道消息、趁着雪停来道观偶遇谢长卿的京中闺秀在道观中四处转,结果别说是谢长卿,连他的影子都没见着。
“消息明明说他在这里的,难道是昨天下山了?”
“不可能吧?我看到谢家的下人都还在这里,谢老夫人没走,他应该也没走的,再找找。”
假山后。
六公主听着她们的话,气得又跺了跺脚。
“听见没有?”她转过身来,对着自己的随从道,“都给我去找,一定不能让她们先找到!”
“是,殿下。”
摘星阁上,用了跟昨天差不多的时间,陈松意画完了这一面的阵法。
然后放松心神,感应了一下皇宫之外那两个方向的呼应。
比昨天在南边的时候更近了一些。
她收起了纸笔,思忖道:“看来明天起码就能确定其中一个的位置。”
就在她打算同另一人告辞的时候,下方响起了惊叫声。
陈松意的注意力被吸引了过去。
沉浸在书中的谢长卿也抬起了眼睛。
两人对视一眼,然后同时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绕去。
摘星阁上修了四面围栏。
登上这里,可以无死角地看四周。
两人绕到了阁楼的北边,朝着下方看去。
只见下方是一个水池,背靠围墙,围墙上的月门连接着一个院子。
结冰的水池边跪着两个婢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