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华盖殿回来的路上,朱元璋想了解更多,关心问:
“而今朝中形势如何?”
朱瞻墉一边走一边应答:“二皇叔早年四处征战,武勋拥护他,父王带着残弱老病留守北平府,一個月前,才南下京城,受封太子,皇爷爷最宠爱我的兄长朱瞻基,我在宫里的地位,如皇太爷爷所见。”
朱元璋沉默了。
那道似长者般温润的嗓音感慨一口气:“你倒是个通透的人,这宫廷真大呀。”
以后常相处,可人还认不全。
朱瞻墉停下来,微笑道:“六位,贤瞻墉实在难以分辨,你们又不愿露出身份,不如排个先后吧?
“我以1、貳、叁、肆、伍、陆称呼六位,今后六位便以此自称,诸位以为如何?”
朱元璋率先支持自己太孙:“咱是皇帝,自然不能屈于人下,要第1位。”
那烟嗓声冷冷道:“为何你是第1位,某的才略功绩不下于你!”
那道似长者沐春风的嗓音打圆场:“某倒无妨,诸位莫伤了和气呀,这等小事,实不足挂齿。”
另一个稍显年轻、从未听过的嗓音笑起来:“在下以为,此乃瞻墉所提,不如让他决定吧。”
所有人沉默,这其实也是一次考验。
若朱瞻墉不能让所有人信服,不免心中有郁气。
朱瞻墉不自觉扯了下嘴角,微笑道:“就以诸位出来的先后为序吧,皇太爷爷虽是我的至亲,可他的确是第一个出来,也是最关切我的人,于情于理,应列第1位。”
朱元璋听到这里心融化了,不愧是咱的好太孙。
其他贤公,皆陷入沉默。
若论本事,定然谁也不服谁。
老朱替孙儿解围:“咱孙儿说得有理,非是咱占你们便宜,咱是第一个出来的,也最疼咱孙儿,若诸位心中不服,不再现身便是。”
朱元璋显然摸清了众人心底的小九九。
孙儿一步被拿捏,步步被拿捏。
不能退缩!
那道似长者如沐春风的嗓音笑起来:“某倒赞成,和为贵,不必再争了。”
朱瞻墉最喜欢老朱,其次便是这似长者和润的嗓音,悄无声息替他化解尴尬,将众人聚于一处。
“那我便支一声,如今是第伍位了。”
一道从未开过口的嗓音,笑容带着几分戏谑。
朱瞻墉知道,他们在不同朝代上线,按理应有口音,可似乎被矫正了,说的都是朝廷官话。
他心中稍定。
总算将诸公安抚好了,大家同意,朱元璋列第1位,那烟嗓声列第貳位,那似长者的如沐春风男列第叁位,那稍显年轻的男子列第肆位,那严肃又戏谑的男子列第伍位,还有一直未开口的列第六位。
1:“瞻墉,把那大监底细给咱,咱让锦衣卫把他找出来,屠了他九族,给你出出气!”
朱元璋在洪武朝,洪武距今左右不过十年,那大监的年纪定然生了,朱瞻墉方才这般维护他,老朱自然想替孙儿出出气。
朱式宠溺,最为致命!
朱瞻墉心里莫名涌现一股暖流,但他拒绝了:“皇太爷爷杀一个盛太监,还有其他大监,大监不敢欺辱兄长,因兄长受皇爷爷宠爱,可却敢凌辱我和父王,杀一个无济于事。”
1:“你欲何意?”
朱瞻墉笑容镇静:“孙臣想将宫里的大监全撤了。”
1貳叁肆伍陆沉默下来。
从方才所见所闻,他们不难拼凑出朱瞻墉的处境,刚来京城的微末皇孙,想一口气换掉宫里所有大监。
其中不乏宫中十二衙门的掌印太监。
除非是皇帝。
朱元璋不想孙儿落了颜面,冷然道:“将这些人姓甚名谁,都给咱,咱替你杀个干净!”
他能为朱标撸刺,自然也能为朱瞻墉撸刺。
这些大监多为燕王府的太监,处死燕王府的太监,对老朱来说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真是爷爷力爆棚啊……
宫里的太监他是一定要换的,朱瞻墉知道,他们向着汉王,会从鸡毛蒜皮的小事针对他。
朱棣满眼皆是朱瞻基,谁让他不是嫡长,此事告状也无用。
朱瞻墉摇头:“孙儿说了,自然不会劳烦皇太爷爷。”
诸公皆有些拭目以待。
朱瞻墉收敛心神。
缓步走下华盖殿御阶,旁边的张九愣神拉住他:“殿下,这边是大内的方向。”
“带我去大内的衙门。”
张九愁着脸小心翼翼看了眼四周,有些后怕地小声道:“殿下,有何事要去大内,奴婢替您去办?”
“前面带路,放心吧,本皇孙讲道理,不会打他们的。”
张九犹豫片刻,躬着身子乖乖在前边带路。
内衙在皇城西北角,还未没有固定的值房,大监们多半在司礼监掌印监的住所碰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