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蜜听得清晰,眉心一动,项夫人?
瞬间明白了。
这女子,是昌南王的其他妾室。
这年头,就算是寻常百姓男子,家里三妻四妾也不足为奇。
稍微富贵一点的男人,在娶正妻之前,养着一两个通房小妾,也是常有的事。
昌南王段北骁贵为皇子,在宗吟姻进门前,府上若是没有姬妾,反倒还奇怪了。
他这样的身份,就算他自己懒得蓄养,上面和下面,肯定也会有人往府上塞。
夫人这名分,在晋朝的皇室贵族命妇中,算是很低的了。
连侧妃都赶不上。
就是个侍妾。
项夫人显然也看到了宗吟姻,却没过来行礼,继续逗着鸟。
将宗吟姻当成透明人。
身边丫鬟与婆子见她如此,自然也不敢过来。
宗吟姻身边的陪嫁丫鬟见她们视王妃为空气,冷声:
“王妃在你们面前,你们不长眼睛吗?”
项夫人这才漫不经心地走过来,却还是没行大礼,只是轻缓缓地福了福身:
“王妃啊?恕妾身顾着逗鸟,没瞧见。失礼啦。
”
陪嫁丫鬟见她根本就没将王妃看在眼里,更是恼怒,要不是长年跟着宗吟姻,耳濡目染,教养好,早就过去两耳光打上去了,驳斥:
“先前没瞧见就算了,那现在呢,现在瞧见了,项夫人为何连个正规的大礼都不行?”
苏蜜知道,若是行正规礼,怕就是得下跪。
还想给自己立规矩啊?项夫人白皙眼皮一动,声音仍是不紧不慢,轻轻悠悠,无半点尊重:
“王妃恕罪呢,前儿王爷宴客,叫奴家出来,跳了几只舞,不慎崴了脚踝,这几日正休养着,所以不便行大礼呢。”
这算什么,拿王爷当挡箭牌?丫鬟听得更是恼火,讽刺:“项夫人原来还记得自己是个舞姬出身啊?
”
项夫人被提到不能提的软肋与弱处,脸色一变:
“妾身是舞姬,可也是宫中出来的,而且还是皇上赐给王爷的,便是王爷都没羞辱过妾身,你是哪来的狗东西,竟然敢对着御赐之人嚼舌根?你这是不敬皇上吗?打她的嘴!”
苏蜜终于明白这个项氏为什么胆子大了,原来是宫中出来的,还是敬宗赐给昌南王的。
宗吟姻不吃她这一套,冷冷:
“谁敢打她?动我的人,怕是反了天了吧?”
苏蜜松了口气。
还生怕宗吟姻性子太柔,加上刚进王府,是个新人,碍于面子,会被老人儿欺负。
现在看来,宗吟姻虽然性情温和柔软,但御下也还是自有一番威严的。
王妃的近婢,谁敢动?几个婆子本就不敢,再一听王妃发话,面面相觑,都站在原地。
项夫人压下心头火:“妾身不是冒犯王妃,只是王妃的婢子说话也太嚣张跋扈了点,主仆不分,让妾身一时心急动怒了……妾身不敢动王妃的人,但,还请王妃好好惩治她!以免日后她胆子越来越大!”
宗吟姻打断她:“她说错了吗?”
项夫人:“……???”
“项夫人本就是个舞姬,我这丫鬟哪里说错了?
既没说错,又惩治什么?就算闹到皇上那里,我也有理。倒是项夫人你,天子御赐之人,本该庄重,你却在不守规矩,对上不敬,越俎代庖,代正妻教训下人,你这样,才是丢皇上的脸,给皇家抹黑,皇上若是知道,才会迁怒你!”
项夫人气得直哆嗦,却也明显被她镇住了,似乎没想到看着温善的新王妃,教训起下人,也不是个软柿子。
宗吟姻却还没罢休:“不过,项夫人有一句话倒是说对了,太嚣张跋扈、主仆不分的人,确实该打。
否则,胆子日后会越来越大。”
陪嫁丫鬟立时上前,不等项夫人回过神,对准她铺满脂粉的脸就是两耳光摔下去。
婆子们惊呆了。
项夫人也是愣住,随即才捂住肿胀的脸,后退两步,不慎撞在了身后的婆子身上。
婆子手上拿着的鸟笼被撞翻!
笼门开了,里面的金丝鸟飞了出来,一下子就没了踪影。
项夫人计上心来,顿时大哭起来,指着宗吟姻与刚刚掌自己嘴的丫鬟:
“那可是妾身在宫里跳舞时,皇上赐下来的西域珍鸟,就这么被你们弄飞了!”
丫鬟气笑:“明明就是你自己撞翻的,还想赖到咱们头上!”
“若非你们打妾身,妾身又怎会弄翻鸟笼?说到底不就是你们的责任?”项夫人大哭起来,哭声更是高昂,“妾身这就禀告圣上——”
正这时,脚步渐进。
一席人影带着长随走过来。
男人身穿绣有四爪矫龙的紫金袍,五官俊美不似凡人,只是此刻一双黑黢黢的深眸冷得叫人后背发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