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让本宫不解的是,莫非就凭着胡县令一句话,孙都尉便甘愿冒着杀头的风险放我等过境?”
虽是放松了戒备,楚南栀仍是有些不放心的问道。
“不错,仅凭胡兄的几句嘱托,下官确实会有顾虑。”
孙伯仁坦然答道:“要说下官与胡兄在这浩瀚的官场中即便算不得一股清流,可为官多年却也从未忘过初心,无奈这世道太浑浊,想要安身立命有所作为实在不易。”
仰望着灰蒙蒙的天空,他长叹了口气:“下官当年受杨司徒提携踏入官场,这些年虽然矜矜业业,也从未想过卷入党争的是非漩涡当中,只求独善其身,可备受打压排挤也就罢了,还因杨司徒的倒台险些受牵连祸及全族,若不是王妃在京中苦劝陛下,只怕眼下下官早已成了那冢中枯骨,又如何还能在此与王妃谈笑风生。”
说罢,他径直跪下身来,一脸赤诚的说道:“是王妃给了下官全族上下和杨氏旧党一条活路,且不论与胡县令的交情,仅凭这份厚恩下官就难以报答,今日愿替杨氏旧党答谢王妃恩情。”
“孙都尉快快请起。”
瞧着他如此恳切的模样,倒不像是在唱苦情戏,连忙将他搀扶了起来,肃声问道:“只是都尉大人放我等离去,你如何回州府交差呢?”
“请王妃放心,下官自有应对的法子。”
孙伯仁苦笑着答道:“待王妃的客船驶离沂州河段,下官会差人前往州府禀告王妃行踪,横竖唐刺史也未料想过王妃会从水路南下,他将亲信都调往州内各关隘搜寻王妃下落,纵然是得知下官巡查不力,也不至于重责于我。”
静默片刻,他又苦叹道:“沂州水师可不比平宁州水师,我这都尉一职也就个闲差,大不了赋闲回家便是。”
从这话中,楚南栀听出他和胡茂锡皆是同病相怜之人。
沂州处于内地,水师形同虚设,自然比不得州府铁骑受重视,职能其实和都水监差不了太多,日常不过就是巡视巡视河道。
想来也是受了唐家的打压和这次杨氏一党风波的影响,让他更加的郁郁不得志。
既然他有此诚意,楚南栀也不再推让,诚心谢道:“如此我就在此谢过孙都尉了。”
“王妃不必客气,快快启程吧。”
孙伯仁答完,与她抱拳作礼,而后领着心腹大大咧咧的走回沂州水师战船,朝着军士们大喊道:“船上并无异样,放行。”
一声令下,两艘战船纷纷向着两边驶去,立即让开了道路。
陈川却担心有诈,仍是让军士们保持戒备,走到楚南栀身边,谨慎的问道:“王妃,他该不会趁着咱们通过的时候对咱们发动偷袭吧?”
“过吧。”
楚南栀抿唇浅笑着答道:“孙都尉高义,咱们莫要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正如孙伯仁方才所言,他若真是心存歹意,即便自己让船老大全力以赴的冲上去,到底鹿死谁手还真是不好说。
谢景辰也意识到自己先前是误会了孙伯仁,看着船身重新启动,安心的对楚南栀吩咐道:“还是快些回船舱内吧,外面风大,你如今有着身孕当心着凉。”
“嗯。”
楚南栀淡淡的应了声,看着船身从沂州水师穿插而过,心里悬着的巨石终于落了地。
但她也料到再继续沿水路前行只怕不妥,随即入船舱让陈川拿出堪舆图,仔细分析道:“我们若是继续沿水路南下,怕是等不到进入阆州就会遭到沂州军的阻截,为今之计只有到陈栾县靠岸,那里离着安和县仅有二十余里的路程,可以早些入阆州。”
“好。”
谢景辰也细细打量着堪舆图:“陈栾县往北三十里是周康县,那处往南四通八达,我让我手底下的人马在此齐聚阻截沂州军,为咱们赶往阆州争取时间。”
“就这么定了。”
打定了主意,楚南栀回到船舱左边的舱室里,见二老和柳芸正在安抚小宝们,笑盈盈的走过去,对大家说道:“两位先生再坚持本日,明日我们就能赶往阆州了。”
看着小家伙们仍是闷闷不乐的,她又立即安慰道:“等到了安和县,那里有你们的胡爷爷迎接,到时咱们就可以歇整歇整了。”
“胡爷爷?”
听闻是胡茂锡,二宝、四宝都止不住乐了起来:“阿娘,胡爷爷怎么到了安和县?”
常延珏和聂怀安也是一脸不解。
“听闻是受了排挤被贬出京,正是他请求沂州水师都尉孙伯仁迎我们过沂州的。”
楚南栀随即坐下身来,倒了杯茶慢悠悠的喝了几口:“也是天公作美,沂州刺史唐毅在州内全力搜捕我等,却只让孙都尉按例巡查河道,他呀因杨司徒之事受到牵连,怕是心中憋闷,不愿贪此大功,故而将我等放出了沂州。”
“说来也是你高瞻远瞩,当初如果不是你心怀仁慈,不惜开罪太后力求陛下,开赦了杨氏旧党,今日哪有我等这福运。”
常延珏长吁短叹着道:“得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