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宫途中,林亭琰亲眼目睹了杨润宸及其谋反的党羽被处决,回想着自母妃过世后这些年他一直在自己跟前忠心辅佐,如同父亲一般的庇护和疼爱,他心中忽然感到无比的落寞。
遥遥的看着皇城军将贼首尸体拉往城外的乱葬岗,暗暗的捏了捏拳,径直奔赴宫中。
天色渐明,冷风吹拂在靖灵城的各个角落,经历了一夜的混乱,这座宏伟壮丽的都城又重新恢复了往日的生机。
军士们集结在北城门严阵以待,只是少了皇帝亲自主持年终尾祭,加之昨夜的叛乱,比起预定的规模和章程少了许多,仅由青禾王林锦珂与摄政王林亭琰带领臣工们前往祭拜地。
得知这位颇不受待见的六皇叔替皇帝主持祭拜,林锦珂心中一万个不服气。
待祭拜仪式完毕后,林锦珂陪同他走下祭台,便是冷嘲热讽道:“恭喜六皇叔呀,如今深得陛下和老祖宗信赖,往后这靖灵城乃至整个大禾帝国怕是得唯你马首是瞻了。”
“锦珂何必挖苦我。”
林亭琰淡漠的苦笑道:“如今你三皇叔和杨司徒一党彻底倒台,老祖宗此举不过是制衡之术罢了,她呀是担心你势力滔天无法制衡,所以才当着众人的面继续扶植我这毫无根基的皇叔罢了。”
顿了顿,他小心翼翼的察视着祭台下的臣工们,压低了声音提醒道:“终究是为别人做了嫁衣。”
“皇叔此话怎讲?”
林锦珂也随着他的目光打量了眼不远处站着的太尉尹斯年和皇室宗亲们。
林亭琰望着雾茫茫的苍穹,故作幽深的叹了口气:“瞧着今日这天气怕是又要下雪了,锦珂可愿陪我坐上马车叙叙话?”
林锦珂察觉到他是心里藏着话不好当面提及,便依了他的意思,舍了马匹随他一同前往马车上入座。
两人沉默了一路,往回赶了许久,眼看着就要进入靖灵城,林亭琰忽然从怀中掏出一块帕子,神秘兮兮的递到林锦珂手里,示意道:“锦珂不妨自己看看。”
林锦珂一头雾水的打开帕子,见帕子上映着几行血红色的字迹,也不知经历了多少个年头,那字迹已经开始泛黄。
粗略的看了一遍帕子里的字迹内容,他险些失声叫了出来,意识到尹斯年等人的马车就紧随其后,立刻转为小声的质问道:“六皇叔从何处得来的这块帕子,那平宁王果真是先太子遗腹子?”
“确定无疑。”
林亭琰不紧不慢的理了理腿上垂着的衣衫,缓缓道:
“这封血书上面记载着当年林亭书入京用自己的骨肉换走纪太妃产下亭安太子遗腹子的全部事实,当年常老太傅为了保住先太子唯一的血脉,事后一直在彻查知晓此事的旧人,恰巧我有位心腹嬷嬷伺候过纪太妃,在临死前将事情原委尽数记录在此。”
想了想,他又补说道:“当年我一直很纳闷,为何锦笙刚刚登基,常老、聂老便主动辞官归隐,要知道当时朝政艰难,没有他二人的辅佐,新帝如何能够面对朝局,直到看过此信,我才恍然大悟,原来太皇太后是想让这二人回芦堰港保住先太子的血脉。”
“难怪自税银案发生以来,皇兄和老祖宗便不顾朝臣们反对,在短短数月内屡次提拔林锦骁那破落户,竟连天子剑都赐予了此人,根结竟然在这里。”
林锦珂捏着手里的帕子,对林亭琰所述虽是将信将疑,可结合着种种迹象,他也不得不相信此事的真实性。
即便林锦骁并非先太子遗腹子,此人接下来的确是真真切切的成为了自己的头号大敌,不得不防。
林亭琰见他对自己的态度有所转变,继续说道:“实不相瞒,这些年啦我跟随在你三皇叔身边倒是知晓不少事情,据说杨司徒对平宁王的身份早就了然于胸,税银案便是此人主导的,只可惜他那义子肖定方终是没能得手,之后又派出去过刺客行刺皆是无功而返。”
“六皇叔知之甚多呀。”
林锦珂这才发现小觑了他,咧嘴笑道:“如此说来,昨夜的宫变六皇叔早就知晓?”
“我的确是有所警觉,所以才提醒了南栀那丫头,不想趁着她们与杨氏一党周旋之时让锦珂你坐收渔翁之利,谁曾想你竟然也被这丫头给玩弄了。”
“咳,这妇人当真是不简单。”
提起楚南栀,林锦珂也是爱恨交织。
明明说好要为自己创造条件,昨夜竟然将自己拦截在了城内,这世间果然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所以眼下绝不能让她再活着离开靖灵城。”
林亭琰早已下定了决心,不再幻想着这女子会为自己所用。
“杀她?”
林锦珂有些难为的吁了口气:“如此岂不可惜了?”
“你呀就别再心存幻想了,好男儿志在四方,当以大业为重。”
林亭琰看出他也怜惜着那女子,语重心长的劝道:“她深得陛下和老祖宗的器重,自是会为她那一家老小算计,倘若不尽早除掉她,咱们啦早晚要折在她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