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锦骁仿若无事般起身,拉着楚南栀往外走。
楚南栀看出他是故意在气纪宛盈,紧紧搀扶住他,语气淡然道:“其实你不必如此。”
“什么?”
林锦骁低眉瞥了眼她,瞧着她意味深长的眼神,温雅的笑道:“傻瓜,你以为我方才的话只是说给她听的?”
顿了顿,想着常宴宁的事,他又接着道:“我是希望你可以明白,往后无论遇到任何事情,你都不许再胡思乱想。”
“嗯,我不会的。”
楚南栀抬眸冲他微微一笑,一道出门,扶着他上了马车。
桑琪驾着车缓缓行驶在喧嚣的街道上,护卫们跟在马车两旁,经历过上次的刺杀,一个个眼睛锃亮的小心翼翼察视着四周,充满了警惕。
今日的芦堰港有些乱糟糟的,到处都有官府拿人的身影。
有人哭爹骂娘,也有人展颜欢笑。
林锦骁掀开车帘的一角,看到被军士们押解着的身形臃肿、绫罗绸缎裹身的劣绅从马车边经过,心里忍不住一阵惆怅。
他并不是个杀人如麻的酷吏,可为了大禾帝国的万世基业,为了百姓能够安居乐业,他只能选择开罪小部分人而维系大部分人的利益。
楚南栀依靠在他怀中,闻听着闹市里交织在一起的哭骂声和称颂声络绎不绝的传来,她扬起小脸打量了眼陷入沉思的林锦骁:
“林大郎,只要你认为是对的事情就坚定的走下去,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不离不弃。”
这个时候,自己能安慰他的也就这句话了。
林锦骁听着立时露出喜意。
如果刚才她只是敷衍,这次他却能够切切实实的感受到她内心的真诚。
的确,她陪自己经历了这么多,自然是会愿意与自己同甘共苦的。
林锦骁欣慰的将她紧紧搂在怀中,感受着这份惬意的温存。
想到加封大典过后,她就要带着小宝们赴京了,他便越发的珍惜现在和她厮守的日子。
当马车快要到崇仁坊时,一阵凄楚的啼哭声清晰的传了过来。
楚南栀有些好奇的掀开车帘,只见一位黄衫女子被人强行拖拽着往深巷里行去。
林锦骁顺眼望了出去,认出那是通往里面一家赌场的路,依稀记得以前在县衙当值时,经常遇见柳舒阳在这家赌场赌博。
目视着楚南栀那愤愤不平的目光,林锦骁深深叹了口气:“想必是哪位赌徒又赌输了银子,只能拿自己家的女儿来抵债了,这种事情屡见不鲜,哪里是你能管得过来的,等过些日子颁布了禁赌令,取缔了赌坊,看看能不能一改芦堰港这类糜烂之气。”
话到这里,他又禁不住苦笑了声:“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像舒阳那般懂得悬崖勒马,恐怕即便是下了禁赌令,还是有人趋之若鹜,就算是家破人亡、倾家荡产,为此也不会生出悔意。”
楚南栀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赌博从古至今害了多少人,历朝历代都有颁布过禁赌令,但并不能从根本上杜绝此类现象,也只是改变大的社会风气。
然而对于沉迷于此的赌徒,即便是有禁赌令摆在那儿,他们还是能够想方设法的聚到一起愉快地玩耍。
做刑警那些年,见过因赌博而家破人亡的案例并不在少数。
她大概记得大禾帝国自建朝以来也颁布过不少禁赌策令,最初始是对上层官吏的禁赌,凡官吏博戏财物者,不仅要罢黜官职,还要籍没家财,永不录用。
后来便延伸到全国各地,处罚也更为严苛,凡赌博者,轻则刺黔,重则判处斩刑。
只是这些年律法废弛,许多不正之风自皇家上层逐渐蔓延,又开始遍及全国,才有了戚家这种靠赌坊发家的新贵。
倒的确如林锦骁所说,这种事情管不过来。
看着帘外仍在苦苦挣扎着的黄衣女子,她也只能在心中为这女子身在不幸家庭里感到黯然神伤。
想到这里,她缓缓放下帘子,温眸相望着面前这张辰宁之貌,故意打趣道:“林大郎,你说你这些年都是怎么熬过来的?”
这小白脸既不赌博,连大家津津乐道的青楼妓馆也从不踏足,无半点不良嗜好,唯一的乐趣就是读书习剑。
虽然算不得有多风趣,可踏实上进,勤俭顾家,有着真正读书人的风骨与高雅,能遇上这样一个男人也是一种幸运。
林锦骁听出她是在嘲笑自己无趣,没好气的捏了捏她颤动的小鼻尖,也故意调侃道:“当然是靠着.......那些让人心驰神往的话本子。”
话落,还经不住露出一抹讪讪的表情。
“话本子看多了可不太好。”
楚南栀一脸坏笑着看向他。
想到他曾经给自己讲过的话本子,心里就止不住的想笑:“林大郎,要是有一天我也从你身边消失不见了,你会不会也像你看过的话本子里男主人公那样等上我五百年?”
“你今日怎么总说胡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