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随君在人前鲜少表露出太多的情绪波动,总是万物不萦绕于心的模样。
然而这段时间,他身边的人却肉眼可见地能够察觉到他那看似平静的神情下的焦躁。
当然了,他并没有因为这情绪而影响到他的公务处理水平,依旧又快又好。
大家只觉得纳闷,在他们眼中,元随君虽然出身普通,但作为简在帝心的人物,明眼人都看得出天子是想要将他往未来宰相的方向培养的。圣人对他的宠信一如既往,他还拥有着在太后皇后面前都很有脸面的妻子,即使是京城那些名门所出的大少爷,都忍不住羡慕嫉妒他。
这样的元随君,还有什么不满的?
庞文山和元随君处得不错,比旁人关系要更亲近一些,于是他说话也直接了点,“你最近心情不好?谁招惹你了?”
除了圣人,还有人敢招惹他吗?
他没听说元家出什么事啊。他娘还常常赞美卫国郡主会过日子,跑去温泉庄子过冬。原本他娘也是那种万事都抓的操心性格,如今倒是开始松手分了些活给家中几个嫂子。
元随君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没什么。”
悦灵去了庄子后,显然很快活,都已经将他抛之脑后了。庄子上的下人们也会时常给元随君送一些庄子上的消息。
前天悦灵去泡温泉了,昨天去冰钓和看美人们载歌载舞,今日还打算喝着梅花酒玩冰嬉。
嗯,她每天都玩得很开心。虽然知道她一贯都是这么没心没肺,但对比自己的牵肠挂肚,还是让他不由生出了烦闷的情绪。就好像他的存在,对她来说,只是生活中无关紧要的调剂品,有没有他都是一样的。
他和悦灵,在这块方面一直都很不平等。
即使元随君早就做好了这块的心理准备,但人非草木,情绪上来的时候,并不是说控制就能控制住的。他发现呆在苏悦灵身边越久,他就越贪心,越来越不知足。明明一开始只是希望将她圈在自己目之所及的地方,能够随时看到她。可是当她给了他一些甜蜜的滋味后,他就想要更多,想拥有她更多的爱和在意。
庞文山想了想,猜测是不是因为最近公务太多,所以元随君也有压力了。但他看元随君处理庶务都很轻松的样子,完全看不出是生手。尤其一些老油条都可能不小心掉的坑,他每一次都能精准避开。
“要不,放衙后一起去听小曲放松一下?”
“我知道一个新来的清倌,唱腔清丽动人,虽然长相只是小家碧玉,但气韵极好,不如你跟我们一起过去。”
他们翰林院的人虽然不怎么眠花宿柳,但平日还是颇为喜欢点几个清倌伺候。
元随君神色一变,“不去。”
恰好一个官员走过来,听了这话,不由调侃道:“难道是家有母老虎的缘故?只是听个小曲,又不是纳妾,应该没什么吧。”
元随君神色转为肃然,“如果她知道了……”
庞文山不由竖起了耳朵,知道了会如何?难道是让元随君跪搓衣板吗?他听说书人说过乡下一些彪悍的妇人会这般惩罚自己的男人。
卫国郡主保不齐也会这样对待元随君。想象一下看起来温润如玉的元随君被罚跪搓衣板的模样,庞文山整个人就期待了起来,甚至有些蠢蠢欲动,想再多怂恿元随君。
“她知道了又如何?”
元随君叹了口气,“她要是知道我背着她去听小曲,肯定要闹了,然后会找个时间自己过去听。若那清倌当真唱得好,以她的性子,肯定是直接赎身回家,每天给她唱小曲。”
“我家中的美人已经够多了,争妍斗艳得令人心烦,不需要再多一个了。”
这些美人,争的都是悦灵面前的宠爱。苏悦灵又是散漫的性子,各种绫罗绸缎和珠玉宝石常常撒出去。
其他听到这话的人都无语凝噎了一把。
元随君语气转为微妙,“悦灵心善又贤惠,从不会苛待她们,她每个月花在那些美人身上的银钱都超过千两了。”
沉默,无声蔓延开来。
庞文山先前还羡慕元随君家中美人不少,艳福不浅。听了元随君这话,忽的有些同情了起来。一个月一千两,那一年下来也要一万多两了。他们算了一下,若是他们家的话……还真养不起。
庞文山说道:“难怪别人送美人你从来都是拒绝的。”
实在养不起啊。
而且元家的美人,感觉都像是为了伺候苏悦灵而纳的,都是按照苏悦灵的喜好来的。而苏悦灵的喜好,和他们这些男人挺像的,喜欢美貌多情的女子。
元随君轻轻叹了口气,“我可不敢让她知道这些,怕她知晓了以后,闹着让我将人领到她面前,若是她喜欢了,说不定就要收下了。”
他似真似假说道:“我倒希望她别那么贤惠,少收点人回家。”
人再多下去,她心中都快没地方装下他了。
元随君说完这话后,回他位置上,收好书桌上的东西,起身准备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