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嬷嬷闻言面色大变,一口气上不来,剧烈咳嗽起来。
那架势,像是肺都要咳出来。
待她呼吸平稳些,顾南烟才垂下眸子道:“再问你一次,刘大勇你可认得?”
她的语气淡淡,似乎只是在说今日的天气不错,声音听不出喜怒。
丁嬷嬷心下颤抖,不明白她问这个问题是不是因为发现了什么,还是故意想套她的话。
她借着咳嗽垂下头,掩住闪烁的眼神。
“回大小姐,老奴确实不识得此人,连名字都是第一次听说。”
她顿了顿,迟疑的抬起头:“您说的刘大勇,可是那济世堂的伙计?老奴去抓过几回药,许是他听人提过老奴。”
见她还在狡辩,顾南烟冷笑一声。
“你这意思,便是那刘大勇说谎,诬陷于你?”
丁嬷嬷沉吟片刻,还没等她想好怎么回答,便听顾南烟又道:“既然如此,我便相信你一回。”
她居高临下的与丁嬷嬷对视,嘴角勾起一个意味不明的弧度。
坐在堂下的丁嬷嬷,没想到对方这么轻易就相信了自己,一时间怔住。
就连自从进门开始,一直稳如泰山的秋姨娘,都停下了捏着针的手,抬头看向顾南烟。
只有相信孙女心中自有成算的顾曜,依旧四平八稳的坐在那里,神情未变。
“那……老奴多谢大小姐信任。”
摸不清顾南烟的意图,丁嬷嬷只得含混谢过。
然而还没等她松一口气,便听顾南烟再次出声,瞬间让她一颗心提了起来。
“只不过……镇北将军府向来以军纪治家,那刘大勇好大的胆子,竟敢污蔑我们府中下人。”
她说着,将头转向顾曜一侧,“依祖父看,该给他治个什么罪合适。”
顾曜闻言,瞬间明白了孙女的意思,他沉下声音重重的冷哼一声。
“如此胆大妄为之徒,竟敢欺骗本将军,按军中规矩,当受军棍三十,再打断手脚赶出府去!”
他的表情严肃,语气中带着明显的怒气,丁嬷嬷被她震慑住,面色更加苍白,嘴角也止不住的颤抖。
“将军……”
惶惶不安的丁嬷嬷刚想说什么,却被一直没出声的秋姨娘打断。
“将军何时抓了人进府,妾身为何从未听说过?”她一脸惊讶的望着顾曜道。
顾南烟幽幽看向她,见丁嬷嬷在听到她的话后迅速止住了到嘴边的话,再次垂下头低咳起来,然后便喘着粗气不再做声。
“你平日少往这边来,自然不知东院的事。”
顾曜也不是傻的,她这明显的举动立刻让他冷了视线,直直的看向秋姨娘。
看来是他看错了这人,顾曜暗忖,心中怒意横生。
秋姨娘轻轻一笑,似乎刚刚只是一时好奇,再次拿起绣绷一针一线绣起花来。
而丁嬷嬷像是得到了提示,之后便像个锯嘴葫芦一样什么也不肯说,一口咬定自己不认识刘大勇。
半个时辰后,就连顾曜都没了耐性,想让人将她拖下去打板子。
却又碍于她身体不好,生怕将她打死了去,没了线索。
而顾南烟依旧老神在在的端着茶盏,直到顾曜快要放弃的时候,才淡淡开口。
“说起来那刘大勇也是可怜,刚出生不久便被亲娘送了人,六七岁时养父母便去世,一直靠邻居的救济才得以存活。”
“这些年他一直靠着做些零工过活,日子过的着实清苦,好容易在积善堂找了份长工,娶了妻生了子,也有了积蓄,眼看好日子就要来了,却又做下此等恶事。”
她抬眸定定的看着丁嬷嬷,“如今既然寻不到主谋,便只能让他将罪名全都背了,也不知待他死后,他那妻儿还能不能活下去。”
她的语气毫无波澜,说出的话却让人心中胆寒。
丁嬷嬷猛的抬起头,一脸的不敢置信。
“这、这刘大勇只是个药铺伙计,只是按照客人的要求抓药,即便……也罪不至死吧?”丁嬷嬷颤抖的问道。
顾南烟勾了勾嘴角,意味深长的道:“你一个婆子许是不知,朝廷有规定,嘉南国妻从夫品,丈夫若是个做官的,他的妻子定然也有品级。”
“祖父乃是朝廷一品大员,相应的,祖母便是一品诰命夫人,若是有人谋害于她,等同谋害朝廷命官!”
“这是多大的罪责,即便我不说,想来在将军府当差多年的丁嬷嬷,也该知道的吧。”
古代女子向来以夫荣,凭子贵,品阶更是随丈夫。
而嘉南国的诰命夫人总共有五个品级,朝廷会在官员受敕时,同时给其正妻颁发诰命文书。
只不过不像封官时那么重视,通常只是让人传个圣旨而已。
因此丁嬷嬷并不知道,毒害顾老夫人的罪名竟如此之大!
丁嬷嬷闻言如遭雷击,身体瞬间软了下去,几乎要坐不住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