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亮。
房间里另一个呼吸声逐渐平稳下来,趴在角落的白犬终于在此时睁开了那双鎏金色的双眸,他静静地看了半晌将半张脸埋在枕中的佑果,随即放轻脚步走到窗下,轻轻一跃便跳到了窗沿上将微合的窗户打开。
木制的窗框移动时响起细微的声响,杀生丸从打开的窗缝中挤了出去,纵身一跃便轻盈地落在了石板路上。
银色的月华偏爱似的将所有月光落在了杀生丸的身上,即使保持着一只幼犬的外形,杀生丸行走之时仍然表现出一种贵气优雅的姿态,他行走在街头巷尾试图找到最好的吸收月华的地点,最后选定好一个干净整洁位置的杀生丸才刚刚入定,巷尾便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三两个衣襟大敞的流浪武士勾肩搭背走进巷子,衣衫凌乱中还有一股熏天的酒气,被酒气熏红脸的武士看到路边皮毛雪白的白犬时眼睛便迅速地亮了起来,其中一人眼中浮现出一丝贪婪之色。跌跌撞撞地走到杀生丸面前朝他伸出手来。
“今天我们可算是能吃一顿肉了!”男人表情狰狞兴奋。
相比起贫瘠的外界,祇园因为时常会有达官贵族的降临所以生活说不上艰辛,但是能够温饱的水平并不代表在这里充当打手的流浪武士们能够整天大鱼大肉,现在乍一看到巷子中一只孤零零幼犬,武士们便理所当然地认为这是不知道从哪个花魁或太夫房间里走丢的小狗。
既然走丢,那便是无主之犬了,只要将剩下的残渣收拾干净,那么没有人会知道丢失的幼犬究竟去了哪里。
只是这样的算盘打在杀生丸的身上那就不一定了,迅速地躲过武士抓过来的手,杀生丸俯身呲牙发出威胁的吼声,那些武士因为杀生丸的躲避反而越发激起了好胜心,三两个人围坐一圈试图将杀生丸包围起来。
然而即使妖形变小妖力尽失,杀生丸也不是任人摆布的性格,再一次躲过其中一人抓来的手时,杀生丸跃到半空张口狠狠地咬住了那只手。
齿关闭合,一块尚带着体温的血肉被咬了下来,然后甩在地上滚落到尘土之中。
被咬掉一块肉的武士当即抱着受伤的手凄厉地哀嚎起来,剩余的几人也被他的惨状吓了一跳,然而被一只幼犬吓到的耻辱很快盖过了那丝恐惧,面目狰狞的武士们又围作一团扑向杀生丸,密集而无规律的动作被杀生丸一一躲过,鎏金色的瞳孔冰冷地审视着周围表情狰狞的武士们,伸出的爪子在此时开始隐约亮起荧绿色的光点。
在杀生丸打算狠狠挥下之时,腹中还没有痊愈的伤口忽然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痛楚,杀生丸的动作蓦地一顿,凝聚在爪尖的荧绿色光点瞬间消散,武士握在手中的刀鞘在此时狠狠地击中了杀生丸还没有痊愈的腹部的伤口将他击飞了出去。
耻辱与愤怒在此时一齐涌上了杀生丸的心头,自化形以来从没有陷过如此这般境地的杀生丸落在地上朝那些武士露出狰狞的獠牙,周身的妖气竟然在此时隐隐涌动起来,鎏金色的瞳孔此时已经变为血一般的鲜红。
被一股摄人心魄的妖力震慑住的武士们震惊地几乎反应不及,下一秒几人的喉咙便被速度提升到肉眼难以捕捉的杀生丸咬断,喷涌而出的鲜血洒到了杀生丸的身上,染红了那身雪白的皮毛。
白爪踩在流出的血泊之上,杀生丸低低地喘息着,刚才喷涌而出的妖力在察觉到危险消失后便消退了,再一次恢复刚才弱小的白犬形态的杀生丸齿缝中滴落出一道道血沫,爪印落在石板路上印出梅花般的痕迹。
又是一阵脚步声出现在巷中,杀生丸警惕地抬起头看去,只披了一件外衣的佑果此时光着脚站在巷口,目光直直地落在满地的武士尸体以及尸体之上的白犬身上。
那里不能待了。
杀生丸冷淡地想,他说不上什么遗憾,淡淡瞥了一眼站在巷口一动不动的佑果从尸体上一跃而下转身便打算离开,然而下一刻佑果似怨似诉的声音传了过来。
“太郎,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杀生丸脚步蓦地一顿,熟悉的冷香袭来将他包围,刚才还站在巷口的佑果此时已经跑到了他的身后将他从地上抱在了怀中。
佑果紧紧地拥着怀中的佑果,像是拥抱着失而复得的珍宝。
杀生丸的爪子碰到了佑果漏在外面的皮肤,触手微冷,看来在他出来没多久后佑果也跟着跑了出来寻找他。
奇怪的人类。
杀生丸冷淡地想。
满地的尸体似乎在他眼中根本不存在,杀生丸鎏金色的瞳孔幽深地看着佑果,这样的表情出现在一只小狗身上实在太过违和,再配上这满身的鲜血和地上的尸体,一般人早已经尖叫着跑开或者软掉了双腿,然而佑果却不以为意,用衣袖擦拭着杀生丸皮毛上和爪子上的血迹,若无其事地抱怨:“我说了要听我的话,你看,现在遇到了危险吧?”
杀生丸漠然地打量着佑果,从血泊中穿过的佑果抱着怀中难得乖巧起来的白犬一点点朝自己所在的置屋的位置走去,从后门通往置屋的后院中还有一座随时取用的水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