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就座后,翁明辉给陈强沏了杯茶,笑着说道:“没想到吧,这次招你来会这么仓促。”
按照秘密工作的规矩,即使陈强作为行动一组的组长,平时也是很少跟区长直接会晤,而是通过被称为信鸽的联络员在中间传递消息和命令。
但昨天他就在每天必买的一份小报上看到了区长要求紧急会晤的暗号,心中其实已经有了些猜测。
因为就在一个星期以前,他的副组长高长福和其麾下的一个行动小队被日本人一锅端了。由于当时在场的行动队员一个都没跑了,这么重要的消息就没有及时传递出来。
而他也想不到,高长福才被抓了不到一天,就变节投敌并向他发出了要求会晤的暗号。导致他没有丝毫防备,差点就进入日本人布置的陷阱中。
还好,他得到了梁志平的及时警示,并知道了高长福叛变的重要情报。在他脱离危险后就第一时间将这个情况通过联络员向区长传递了信息。
所以他知道,今天区长要见他,肯定是为了这件事情,而且他也做好了受到处罚的准备。
没办法,出事的是他的手下,而且还出现了副组长叛变投敌的大事,他作为组长,肯定是第一责任人。
陈强就有些忐忑地对着翁明辉说道:“明辉兄,是不是对我的处分下来了?”
“唉!陈强,你要有心理准备啊!”翁明辉收敛了笑容,轻叹一口气道。
陈强听闻心里一凉,脸上露出苦笑,有些无力地垂下了头。
“现在,我们通过各方面的情报和推测,高长福是第一责任人。”
听到这里,陈强猛然抬头看向翁明辉,想看看翁明辉是不是在安慰自己才这样说。
按道理,他手下出了这么大的事,不管是谁的过失,他都是第一责任人。
而特务处的处罚是严酷的,作为主要责任人,他最好的结局也是被解除职务,而且还会被派往最危险的地区,比如,现在的东北。
而最重的处罚,自然就是被执行家规。
所谓家规,就是处长代力龙制定的特务处内部纪律,大多数都是以直接处决为处罚手段。
所以,一般特务处的特工不怕被处罚,降职处罚起码还有从头再来的机会,但是被家规处置,即使不被当场处决,要么坐牢,要么派去当敢死队,未来再无任何前途可言。
但是,如果上级鉴定他不是主要责任人,那处罚也相应就轻得多。
“是的,高长福召集一小队开会,没有向你这个组长汇报请示,更没有向区里申请,就贸然组织整个小队的会议,已经违反了安全条例。”
“而且,从当时的情况开来,他被日本人盯上不是一天两天了,但他作为一个老特工,居然毫无察觉,已经不是用什么疏忽大意能解释的了,完全就是玩忽职守。”
做到这里,翁明辉正色道:“总部来了一份嘉奖令和一份处罚领。”
“嘉奖令对英勇就义的梁治平进行褒奖,其军衔由中尉提升为上尉,抚恤金加倍发放。并号召所有同仁向梁志平勇士学习。”
“唉!”陈强叹了一口气,眼中却是露出一丝哀伤。
“我这条命是治平用命换来的,他家里还有一个不满三岁的儿子,我自然有责任担负起养育之责。以后我的薪水,都寄一半给他妻子吧,请区长向总部申请。”
翁明辉也赞同的点点头道:“志平也是我的老部下了,他英勇就义,家人我们理当照应。”
说完又严肃的看着陈强道: “处里对你的处罚也下来了。”
陈强赶紧起立,笔直地站了起来。
“兹令:由于行动一组组长陈强管理不力,有渎职之嫌,撤销其组长职务,军衔降一级,仍留上海区听用,以观后效。”
听到这个处罚,陈强只感觉压在心头的一块大石终于搬开了,不由感激地看向翁明辉,心里一股暖流在涌动,眼圈立时就红了起来。
他知道,这在件事情上,翁明辉肯定帮他说了不少好话,而且在鉴定责任人时,把锅都基本甩给了已经投降叛国的高长福,这才有了他只是被降职降衔的处罚。
关键是‘仍在上海区听用’这一条,可就给了他东山再起的机会。
在上海区,最起码还有老上级兼老同学的照顾,又有熟悉的同仁和老部下,一般也不会有人对他太过刁难,算是最轻的处罚了。
看着陈强有些激动的面孔,翁明辉有些神色复杂地说道:“你先别忙着谢我,要谢就谢处座吧,没有他的同意,就是我为你说再多的好话也没用,看样子处座还是比较看重你的。”
陈强心里一惊,他可是知道自己这位老同学的性格,就是心气太高,功利心也太重。
要知道,虽然陈强跟翁明辉都是黄埔三期的毕业生,但他一年前还是在军队里任职,而且还颇不得志,进入特务处前也只是混到一个上尉军衔,来到特务处担任一个少校组长,算是多年的媳妇熬成婆,一步跨入了校级军官的行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