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来到了1933年的7月初,这天下午,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将上海有些炎热的空气泼凉了不少,也让上海日租界老旧的排水系统受到了严峻的考验。
在几条主要的街道上,行人们都看着街面上如小河般流淌的雨水望而却步,纷纷集聚在各种屋檐下避雨。
在一家日式百货商店的门口,一个穿着风衣的秃顶中年男人正在不停看手表,表面虽然不露声色,但是有心人依然能察觉出他内心的焦躁。
就在这时,一辆轿车从街道远处缓缓驶来,在哗哗流淌的雨水中溅起了两道水花。
一个西装男不顾大雨瓢泼,从摇下的车窗里探出头来,任由雨水打湿自己的头发和脸盘,一双锐利的眼睛却是不断从沿街躲雨的人群中扫过,仿佛在搜寻着什么人。
百货商店门口的秃顶中年看清了西装男的模样,脸上露出一丝喜色,一步就跨入大雨中,向着轿车挥手示意。
西装男看到中年人后,赶紧示意司机停车,自己撑开把雨伞就跳下车来。
“大友君,大雨阻隔了交通,没有及时接到您,请您原谅。”西装男边道歉边不顾自己被雨水淋得浑身湿透,用伞将中年男人的身体遮挡住,然后扶着他走上了轿车。
“没有关系,这场雨太大太突然,我看到有的街道积水已经超过了人的大腿,汽车根本不能通过,市原君你是绕了不少路吧。”坐在后座上的中年男,用手帕擦拭着湿淋淋的秃头说道。
就在两人寒暄之间,这辆轿车已经加快了速度,不顾街边众多躲雨的人群,直接卷起了两道白浪,直直向街道的尽头驶去。
“什么人啊!太没礼貌了。”
“真是没有教养的东西,太过分了。”
被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衣裤的沿街众人,看着渐渐消失在雨雾中的轿车,纷纷叫骂起来。
轿车左转右拐,驶过了几个街道后,就来到一栋被围墙包围着的U字型三层洋楼的大门口。
从远处看,这栋洋楼的占地面积很大,在洋楼前还有很大的一块空地。
司机按了几声喇叭后,紧闭着的铁门上,一道小窗口被打开,探出一个头来看了看,就缩了回去。
很快,铁门被缓缓打开,司机向着开门的人点点头,就驱车而入。
很快,大门又缓缓关闭起来,将瓢泼的大雨隔绝在外。
轿车在洋楼前的空地上停下,一个早就等候在洋楼门口的健壮男子,打着伞小跑着过来,将那个被称大友君的中年男人遮护着请进了洋楼。
这栋洋楼的一楼大厅并不算宽敞,可能称之为过厅更为合适,只是在右墙边简单摆放了长短四个沙发,中间有张茶几,看样子是接待一般客人用的。
但是从过厅两边延伸出去的过道倒是有些深远,好像有很多房间。
这个中年男将自己半湿的风衣褪下,露出里面的浅色西装。
他随手将风衣递给在身后恭立着的健壮男,然后接过他递上来的一块毛巾擦着头脸,随意指了指楼上问道:“人都到齐了吧?”
“嗨咦,都到了,今春科长吩咐,大友君您一到就请直接上楼吧。”
中年男点点头,将毛巾递还给健壮男道:“辛苦了。”然后就向正对着门口的楼梯走去。
此时,三楼的一间布置精巧的会客室内,三个男人正围坐在一张长方形的茶几旁。
中间一个身着和服,同样是前半边头发都掉光了的中年微胖男子,正专心致志地用紫砂茶壶沏着茶。
而两边的另外两个西装男子则是正襟危坐在旁,并不说话,只是用一副欣赏的目光在看着和服男子的沏茶过程。
等到和服中年男将一壶茶沏好,分别倒入茶几上四个精致的白瓷小茶杯中,自顾自的用三根手指捻起一杯茶,欣赏着杯中晶莹透亮的汤色,轻轻放在鼻尖嗅了嗅,然后眯着眼,迷醉般叹道:“真香啊!中国顶尖的毛尖确实不凡,在国内可品不到这么好的茶。”
然后他示意其他两人道:“ 宫下君、细川君,请吧。”
得到这个和服男的邀请,另外两个西装男才小心翼翼端起精致的白瓷杯,学着西装男的模样放到鼻前嗅了嗅,然后才缓缓倒进嘴里。
“真是好茶啊!”
“这等好茶,也只有今春君的茶艺水平才能泡出不一样的味道来,今春君不愧是特高科有名的茶道高手。”
明知两个心腹手下的话里恭维的成分居多,作为日本驻上海最高的情报机构--上海特高课课长的今春盛一,还是有些自得又矜持地笑了笑,这才把杯中的香茶一口饮尽。
就在这时,会客室的房门被轻轻敲响,今春盛一抬头道:“是大友君到了吗?快进来吧。”
只见房门推开,秃头中年男走进来对着众人鞠躬道:“今村君、细川君、宫下君,非常对不起,让诸位久等了。”
今春盛一摆手道:“路上遭逢大雨,你又是远道而来,迟到一会儿也可以理解,快来坐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