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更让他们胆寒的是,就在刚才的混乱中,处于商队外围另一侧的一个伪军军官也不见了,这次就连声响都没有,刚才还活生生站在身边的人,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到底是人还是野兽,难道真的是鬼吗?
这下就连日本士官学校毕业的高材生小仓规秀,现在也开始怀疑自己的认知。
“嘎嘎嘎!狗日的小日本儿,现在怕了吗?嘎嘎……看呐,口外村的索命鬼都来了。有老人、还有孩子,都来了,他们就在你们背后,在你们这些畜生看不见的地方,他们都在静静地看着你们,等着挨个来吸干你们的血,撕咬你们的肉。”
现在,汪茂财在夜空中回荡的,宛如夜枭的叫声已经不是让人讨厌和烦躁那么简单了,而是开始让人毛骨悚然,是所有手上沾染过鲜血的人都开始惊悸和害怕。
他们慌乱地四处张望,惊恐地抓紧手中的枪,那是这个黑夜中,唯一能够给他们些许安慰的凭仗。
赖有毛现在整个后背都被冷汗浸湿,在寒风中,身体内外都感到冰凉刺骨,他开始相信汪茂财的话,黑暗中有鬼魂在窥视着他们。
一个干了一辈子缺德事的人,他终归在心底深处藏着一丝恐惧,害怕遭到老天爷的惩罚。
他终归是在中国这片土地上长大的,他终归和身边那群畜生接受的文化和传承不同。
天理循环、报应不爽,这句名言他不可能不知道。
现在,他相信报应的时候来了。
而小仓归秀现在则是快疯了,他这种一帆风顺,从学校毕业就成为参谋军官的人,甚至都没经历过真正战斗,何时见过如此惊悚的场景。
陌生的环境、陌生的山林、陌生的黑暗,以及黑暗中未知的恐怖存在,让曾经骄横无比,自认是军中骄子的他,内心开始崩溃了。
因为他不想死,他还没有来得及为帝国建立功勋,还没来得及展露才华,还没有为父母和家人赢得荣耀,他怎么能死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死的这般窝囊和无声无息。
而那个蝼蚁一样的贱民,在夜空中发出的每一个声音,就像来自地狱恶魔的召唤,不但让他慌乱的心更加烦躁,同时也让他更加恐惧。
小鬼子也同样怕鬼。
他现在就想着怎么才能让那个该死的声音停止,让那个卑贱的人去死。
但是他现在可不敢直起身体向那辆大车开枪,谁也不知道黑暗中的存在是人是鬼,万一有枪呢?
他于是转头对赖有毛命令道:“赖君,你去杀了他。”
现在这些日军都围拢在一起,要么趴在地上四处警戒瞄准,要么就蹲着躲在大车后面向外面张望,由于汪茂财身上一直难以消散的粪便臭味,所以他躺着的这辆大车是处于最外围,毕竟谁都不想与一个浑身恶臭的人挨在一起不是?
但是现在要去杀他就必去站起来还要走两步才够得到。
赖有毛心里已经把小仓归秀的十八代祖宗都骂了遍,现在已经被恐惧占据了整个身心的他,小腿都在打着哆嗦,怎么敢站直身子。
在中间篝火的照耀下,那就是活脱脱的靶子。
而且小仓归秀其实还有一层意思,就是要用赖有毛试探一下黑暗中的存在到底是人是鬼。如果有枪,那就说明是人,起码还有得一拼。
看到小仓归秀狰狞着已经扭曲的面孔,将枪口指向了自己,赖有毛知道自己再不行动,这个狗日的小日本真会开枪的。
他只能战战兢兢站起身,抬手就向外围的那辆大车射击,“砰-砰”盒子炮的枪声再一次划过寂静的夜空。
但是,车上传来的笑声依然没有停止。
“嘎嘎嘎!报应啊!赖有毛你这个畜生,你也有害怕的时候,照着爷爷打,多打几枪,让爷爷多听几个响。”
平时枪法如神的赖有毛罕见地失手了,小仓归秀和众鬼子都齐声大骂起来。
就在所有人都被赖有毛的枪声吸引,注意力稍稍分神之时,一个已经处于内圈的日军却是觉得脚上一紧,一只脚不知什么时候被一个绳圈套住,在众人还来不及反应的瞬间,就被一股力量飞速拖走。
“亚麻跌!啊-啊-啊!”
那个日军被吓得魂飞魄散,感觉好像是被飞奔的马拖着他飞速前行,鬼叫着向未知的黑暗奔去。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就在篝火之下,就在大家的中间,一个人就这样被拖走了,只有那个曹长还算眼疾手快出手拉了一把,但是也仅仅是只来得及抓下一只破布鞋,那种力量根本不是一个人能拉住的。
很快,黑暗中的惨叫声戛然而止,黑暗再次陷入沉寂,什么声息也没有了。
“八嘎!”小仓归秀彻底疯了,他站起来对着那个日军被拖走的方向连续开枪,然后赖有毛也跟着开枪,然后所有人都在朝那个方向开枪。
这次他们已经完全没有了安全感,就是围拢在一起也不保险,一个同伴就在所有人的目光中消失了,太八嘎的吓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