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23日凌晨5点钟,庙行镇野战医院的门口,高小山沉默地坐在门口的石槛上,看着同样沉默地围在医院门口的兄弟们,他知道应该让他们去休息,但是却不知道怎么开口。在他身边的是一直抽着烟的老吴叔和蒙雨庭。
他们都在等着,等着医院里正在被抢救的妙花、张晓平和许大成的消息。
得益于日军修建的简易公路,汽车在半小时内就赶到了庙行,妙花他们三人第一时间就被送进了手术室,周文却是连衣服都顾不上换,就披着一件白大褂跟了进去。妙花即使做手术时也不能停止给他渡气,这是冯天培要求的,可见妙花的伤势有多么危急。
这种时候,一分队这些和妙花他们三人一起从大王庄走出来的兄弟们,怎么可能不焦虑,怎么可能去安心地睡觉。妙花是他们的总教官,许大成是他们的好兄弟,张晓平性格平和腼腆,更是人人都喜欢,特别是老吴叔,最是心疼这个没了父母,就连唯一的亲人紫清道长也撒手人寰的大男孩。
而高小山想的问题则更多,他当然也担心和焦虑妙花他们三个的伤情,但他要考虑万一的情况, 这就是高小山的可贵之处。
他其实最担心的是周文,他知道周文的性情,也知道周文和妙花、张晓平、许大成的关系。
和高小山他们原来这些原补充团警卫连的兄弟们不同,他们原本就是干着刀口舔血的营生,如果没有周文的到来,这辈子也就那样了,说不定现在早已经变成坟堆里的一具枯骨。
他们这些人完全是被周文解救出来的,是周文带着他们从中原大战的绝境中冲杀出一片清朗的天空。所以他们别无选择,只能紧紧跟随周文,为他生,为他死。
而妙花、张晓平、许大成和体净,这四个人则是有更多的选择和其它生活方式,他们是因为和周文的各种关系和原因才毅然加入队伍,跟着周文走向这条注定充满铁血和危机的道路。
一旦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出现意外,周文会发疯的,真的会疯的。因为他会内疚,他会自责,就像当初得到胡子叔的死讯后他的表现,就像看到妙花他们血肉模糊的躯体时,他眼中透出的血色。
高小山心里非常清楚,佣兵团任何一个兄弟出现意外,大家都会伤痛,都会难过,但是时间会冲淡一切,佣兵团还是佣兵团。
而周文则不同,他是这支佣兵团的灵魂和脊梁,一旦他出现意外,那佣兵团将会很快烟消云散,不是被别人吞并,就是被别人送上不归之路,或者是彻底解散。
就在这时,冯天培从手术室里走了出来,即使是带着口罩,也难掩他眼中的疲惫之色。
高小山迎了上去,其他人则是把门口围了个严严实实,他们知道规矩,再是焦急也不能跨过这道门槛。
冯天培摘下口罩,长出一口气道:“还算及时,妙花师兄算是挺过来了,晓平师兄和大成都没有致命伤,修养一段时间就能康复,但是妙花师兄需要尽快送到城里大医院去,一段时间就要给他照x光片,要观察他骨头的恢复情况。”
高小山也长嘘一口气,回头对着门口那些焦急的面孔轻轻点了点头,门外顿时转来一阵压抑而低沉的欢呼声。
这时,一脸憔悴得没有一丝血色的周文也走了出来,看着他疲惫虚弱的身躯,走动都带着摇晃,崔晓露则是紧紧搀扶着他,一双忧虑的大眼睛望着他的侧脸动也不动。
周文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轻轻拍拍崔晓露的手说道:“你快去照顾他们吧,我没事,休息一下就好。”
高小山抢步上前,替下崔晓露,扶着周文来到了门外,坐在了石槛上。
周文头靠着门柱,看着兄弟们还守在医院门口,就挥挥手说道:“都去休息吧,他们没事儿了。”
然后他接过蒙雨庭已经点燃的一支烟,放在口中轻轻吸了一口,不觉又被呛得咳了起来。
老吴叔过来一把拽掉周文口中的烟,责怪地看了蒙雨庭一眼道:“不会抽就不要抽,这烟又不是什么好东西。”
周文看着蒙雨庭有点儿尴尬的样子,不觉笑了起来。
他这一笑,让周围所有人的心中都松了一口气。要知道自从妙花他们几个受伤后,周文的表情太吓人了好不好,就像有一团火焰在他的眼中和心中一直燃烧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喷发出来,他们从没见过周文这种表情沉默但是内含狰狞的模样。
周文仰头望着依然还是黑沉沉的天空,轻轻说道:“炮弹落下的时候,师兄正在欣赏那把指挥刀,晓平发现不对,第一时间就把大成扑倒在地上,师兄紧跟着扑倒在他们两人身上,他承受了最大的冲击力和房屋倒塌下来的压坠,四肢都被砸断了,后脑又被掉落的房柱砸中,整个后背已经没有一块好肉了。”
说到这里,周文的眼泪又流了下来,其他人的眼睛也湿润了,妙花真是整个佣兵团的好师兄,好大哥啊!
这时的周文身心都已经疲惫不堪,从昨天傍晚出发去奔袭日军指挥部,接着又是连番的战斗,妙花他们受伤后他又一刻不停地用般若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