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看到妹妹这么阴鸷的眼神是多年前自己被推倒的时候,不过那会妹妹带着得逞的笑,如今是满腔的愤怒。
她真的不认识了她了。
“没有,没有谁。”胡水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不等妹妹信不信,率先询问她刚才拿的心脏怎么回事?
“你听到了。”胡桃松开她的肩膀,目光变得更加阴沉,凉飕飕地往她身上刮,“这些年和你没关系,别管。我现在打电话叫妈来接你回去,以后不要再离开湖里镇,想活命的话。”
胡水没管她的威胁,试图要把人拉回来,“胡桃,胡桃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在害人,你这样是不对的,你在害人,害人不会有好下场的。”
她从雪地里站起来,屁股已经湿濡一片,再怎么冰也比不上此刻的心凉。
“说了你别管!”胡桃已经拨通母亲的电话,怒气冲冲地让人来接胡水。
电话里传来老母亲的声音:“这大晚上的哪有车?明早吧,明早我去县里,你让她自己坐车回来。”
“现在!就现在!”胡桃现在对谁都没个好语气,“我不管你想什么办法,赶紧来把人带走,她要害死我了!”
啪的掐断电话。
胡水拉着她的手臂,眼睛淌出生理性眼泪,一依旧苦口婆心道:“胡桃,你不能这样,我愿意把我的人生让出来,不是让你来害人的,你跟我去自首。”
“我不去!”胡桃甩开她的手,轻而易举就把人再度推倒在地,“我告诉你,我不是在害人,我是在救人。”
“救人你也不能拿别人的命去换啊,你拿着那些钱你心里就不会慌吗?”
第一次胡桃是慌的,可是金钱能解人慌张。
“人命分高低贵贱,贱命留着也是浪费,不如造福别人。”
“你,你的书都读到哪里去了!”
“你闭嘴,再吵,你以后就别想说话了。”胡桃居高临下地威胁她,“不要再拿你高考分数来说话,胡水,我顺利毕业,能进好单位工作,都是我自己努力来的,凭自己的本事,你只是给了我一块敲重点大学的砖而已。”
“我一点,都不比你差!”她一字一顿道。
胡水苦涩着摇头,这么多年了为什么还要比?她头一次拿出姐姐的气势,拽着她的手臂,“跟我走!
”
“松开!”
胡桃竟然好几次没有挣开她的手,离开这个幽静的地方以后,两人的动静就大了,已经有人看过来。
尤其是看到麻醉师走过来,胡桃慌慌张张地说:
“你这个人怎么回事?我都不认识你!你拉我干嘛!
”
胡水以为她在胡言乱语,准备问她要说什么,被一个眼神剜过来。
“怎么回事?”周围没人了,麻醉师才淡定地走过来,扫一眼胡水,最后目光落在胡桃脸上,“老主任一直没见你回去,让我来看看。”
眼神里还有着后半句话,在询问事情怎么样。
胡桃露出一个笑容:“没什么事,挺好的。”就是顺利的意思。
麻醉师不能和她多待,让人看见不好,转身走一步又回头看她,示意快点回去。
隐瞒过了麻醉师,胡桃的心突然没那么慌了,冷静一点后才想起来胡水这个人不吃硬只吃软。
“姐。”
胡水身子一怔,她已经忘记有多少年没听到这个称呼了,一下子脑袋短路,就这么被妹妹拉到一个僻静的拐角里。
她的手也被紧紧握住。
“姐,你不会忍心看我受罪的对不对?你就当做什么没看见好不好?”
胡水一瞬的犹豫,片刻后还是说:“胡桃,你这件事做得不对。”
胡桃差一点又要发脾气,生生忍住了,既然拿自己打感情牌不行,那就换一个。
“妈已经老了,如果我出事你让妈怎么办?妈这个年纪最容易高血压,很容易被气死的。”
不提还好,一提胡水的脸就冷下来了,“所以当年你们就把爸给气死了?”
胡桃身子一僵,结巴道:“什,什么?爸是劳累过度,为了给你……”
“是为了我。”胡水看着她,像在看一个陌生人,“就是因为我,才能被你们气死,外婆都告诉我了。胡桃,你不要再打感情牌,这么多年的好日子你都是偷来的。”
见她语气决绝,胡桃情急之下跪了下来,借着夜色为掩护狠狠掐自己的大腿一把,挤出眼泪来。
“姐,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们已经没有爸了,不能再没有妈,我们是一家人啊,我不是打感情牌,我只是,只是希望你能给我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我会改的,我再也不做了,我以后都不会做这种事了,你相信我好不好?相信我。”她跪着往前挪两步,两只手都去拉胡水的手,带着试探性的,眼眶红红的,看着可怜极了。
到底是血脉相连的家人,哪怕真的气到极致,胡水终究还是心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