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裴越护送清河公主启程时,一队近千人的骑兵已经远离建安城,距离承北大营越来越近。
这是负责保护镇国公方谢晓的亲兵营,以狼突为名。
从这个名字便能看出他们的作战风格,如群狼一般骁勇凶悍。这也是南周军中最强的一支骑兵,虽然总人数仅有三千,但在过往的战事中早已证明自己的实力。南周拥有世间最强的水师和重装步卒,但是如果要应对大梁的小股骑兵袭扰,狼突营是唯一能够拿出手的精锐骑兵。
方云天虽是陷阵营的主将,但他刚刚从军时在狼突营待过一段时间,那些素来鼻孔朝天的骄兵悍将对这位大公子打心底里敬佩。
不是因为他的身世,而是敬重他的品行和能力。
只不过这次很多人都想不明白,为何大公子会输给那个北梁权贵?
在他们看来,年轻一辈中绝对没人是方云天的对手,这是他依靠一柄长剑打出来的威名。只是将士们心中疑惑,却没人敢当着方云天的面说出来,除了一个年纪轻轻的少年郎。
“大哥,你为何要故意输给那个梁人?”
行军途中,少年郎凑到方云天身边,满脸疑惑又带着几分桀骜的怒气。
方云天面无表情地说道:“云骥,胜败乃是兵家常事,为兄难道不能输?”
方云骥倔强地说道:“旁人不清楚,可是我知道兄长的武道修为!就算那个裴越身手高明,可是兄长并没有使出真正的杀招。当年北梁裴元为何会停在天沧江北岸,就是因为我家先祖能跟他斗个不相上下。父亲亲口说过,兄长最肖先祖,虽说武道修为还比不上先祖,却绝对不会败在那个梁人手里。”
听着他连绵不绝的慷慨陈词,方云天皱眉道:“再啰嗦,我就让人将你押回建安城。”
方云骥虽然在外人看来性情桀骜不驯,可是他最畏惧的便是这位长兄,闻言只能闷闷不乐地说道:“大哥,你是不是打算故意输给梁人,然后找个机会在路上杀了他?”
方云天面色微变,左右看了一眼,沉声道:“不得胡说!”
方云骥脸上堆满讨好的笑容,压低声音道:“大哥,带上我吧,我要给四哥报仇!”
方云天似乎懒得搭理他,好半天才勉强应了一声。
方云骥登时无比雀跃,仿佛一匹脱缰的野马。
两天后,这支骑兵抵达承北大营。
一场由方谢晓主持的规格极高的军议立刻开始,方云天身为陷阵营主将自然要列席,年仅十六岁的方云骥肯定没有资格参与。他只能守在帅帐的外面,从午后到子夜,饿了就随便扒拉几口,困了就随便找个地方坐着假寐。
一直到第二天清晨,军议才宣告结束。
方云骥没有理会那些鱼贯而出的大将,目光紧紧跟着方云天,兴奋地说道:“大哥,我们现在去哪?”
方云天没有说话,从亲卫手中接过缰绳,然后策马驰出大营。
方云骥见他没有下令拦阻自己,便无比激动地跟了上去。
约莫小半个时辰过后,二人带着十余名亲卫来到一处营地。
这里便是声名在外的平江陷阵营,常备兵力五千大戟士,堪称南周重装步卒的代表。当年谷梁率大军渡过天沧江,夺取江陵三城之后继续南下,是镇国公方谢晓亲自指挥陷阵营挡住梁军,在付出两千余大戟士的性命为代价后,终于迫使梁军开始后撤。
营中五千人均是平江子弟,个个膀大腰圆身躯雄壮,配以大戟和重甲,无不是以一敌百的精锐。
虽说当年那场恶战让陷阵营损失过半,但谷梁麾下最强的先锋大军亦死伤近七千人,乃是他戎马半生最大的失利。
秋日明媚的阳光洒在校场上,五千名昂藏汉子挺胸收腹,手持大戟组成军阵,宛如一片挺拔的枪林,肃杀之气直冲九霄。
方云骥跟在方云天的身后,检阅着这支坚不可摧的雄军,心中不知不觉燃起豪情壮志。
来到点将台上,他老老实实地站在角落里,听着长兄朴实而又坚毅的话语,望着五千双眼睛里透出的凛凛杀气,不禁心潮澎湃难以自制。
男儿当如是。
……
在方云天做着激动人心的动员时,大梁使团正在悠然北上。
清河公主的嫁妆足足装了三十辆大车,再加上数量众多的随行官员、护卫、侍者和宫女,队伍的整体行进速度肯定快不起来。
上将军夏飞率领三千金吾卫随行保护,但是他似乎对裴越非常敬重,不仅事事前来请示,在背嵬营与大部队汇合之后,他甚至主动让出内部的防卫,让金吾卫巡弋在外。
身为这支近五千人且鱼龙混杂的队伍的首脑,裴越肩上的胆子自然很重,除了要沿路安排好行进过程中的方方面面,最让他头疼的便是清河公主的召见。
对于这位心思细腻性情温柔的公主殿下,裴越一直秉持着敬而远之的态度,毕竟对方是大皇子的王妃,又是南周的公主,他当然不会太过亲近。
然而清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