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昭纯宫。
秋意绵绵,徐初容怔怔地望着窗外的景色,姣好的面容上满是怅惘之色。
于她来说,过往十六年的岁月从来不存在烦恼和茫然。
身为内阁首辅的掌上明珠,皇帝陛下格外疼爱的小辈,就连太子殿下都对她敬重三分,整座建安城没有敢对她摆脸色的权贵,再加上清河徐氏这个传承千年书香门第的加持,她的人生可谓顺风顺水天生坦途。
然而烦恼就像初秋第一片飘零的枯叶,不知何时突兀出现,待其随风飘摇落地之后,她才霍然惊觉人间已经遍地萧索之意。
清河公主身穿流彩暗花云锦宫装,鬓间缀以海棠滴翠嵌珠步摇,虽然今日便是她的大成之宴,但她脸上并无太多喜色,反而隐约有几分担忧。
她来到徐初容身旁坐下,凝望着她脸上的愁容,宽慰道:“有些事勉强不得,终究需要自己看开一些。”
徐初容从沉思中惊醒过来,眼神略显慌乱地说道:“姐姐,我没事。”
清河公主笑容恬淡,温柔地说道:“半年前你对我说要想办法阻止联姻,虽然我拗不过你,但我知道你是为我着想,担心我去了北面之后日子艰难。一个月前北梁使团来到建安,你依旧没有改变这个想法。”
徐初容迟疑道:“姐姐,我一直在想……”
清河公主摇摇头道:“初容,我知道你这段时间想了很多办法,更不可能因为你没有做到就责怪你,因为我愿意为父皇分忧,并不抗拒嫁去北梁。当初父皇和首辅大人都不能让你改变立场,如今你不知不觉改弦更张,难道你自己没有发现吗?”
徐初容情不自禁地想起那个男人,她有些艰难地辩解道:“姐姐,我认为联姻不能解决问题,反而会让你陷入危险的境地,这个想法从未改变过。只是裴越有句话说的对,没有人能阻挡天下大势,所以我……”
清河公主握住她的手掌,轻声道:“傻妹妹,我怎会怪你没有做成这件事?其实我想对你说的不是这些,那位中山侯终究是个梁人,你能明白这个道理吗?”
徐初容心里发慌,无论她用怎样的理由接近裴越,可眼前这位公主殿下对她太过了解,显然是早就注意到她这段时间的反常。
无非是,少年不识愁滋味,欲语还休而已。
想到几天前裴越那番直白坦荡的表态,徐初容苦笑道:“姐姐想到哪里去了?裴越这个人虽然有些本事,但他性情妄自尊大,行事狠辣无忌,就算他不是梁人,我也不会与他亲近起来。”
清河公主似笑非笑地问道:“当真?”
徐初容点点头,看起来非常坚定地说道:“我才不会对他动心呢。”
清河公主掩嘴轻笑,也只有她才敢如此直白,寻常女子哪有这个胆量。
不过这倒是很符合徐初容一贯的风格,清河公主稍稍安心,倘若她真的和裴越纠缠不清,到时候清河徐氏如何自处?首辅徐大人如何在朝堂上立足?
便在这时,一名宫女快步走进来,略有些激动地说道:“殿下,前面传来消息,镇国公的大公子向北梁中山侯发出切磋的请求,陛下已经允了!”
“你说甚么?”徐初容猛地起身。
清河公主和宫女都被她吓了一跳,不约而同地望着她。
徐初容讪讪地坐下,不敢去看神情古怪的清河公主,犹豫着解释道:“姐姐,今儿是你大喜的日子,陛下为何要允许他们在大殿内切磋,万一有个闪失怎么办?”
清河公主见她脸色泛红便没有打趣,温和地说道:“方家那位大公子懂分寸知进退,不会有事的。”
她转头对宫女说道:“让人去前面盯着,有了结果再来禀报。”
“是,殿下。”宫女转身离去。
清河公主天性纯良,知道徐初容此刻心中尴尬,便主动岔开话题,气氛渐渐恢复正常。
只是她难免会有一些忧虑,这样下去如何是好呢?
……
大庆殿中。
此间足有上千人,但此刻鸦雀无声,一片寂静。
龙椅上的庆元帝抬眼扫过裴越和方云天,忽地开口说道:“今日只是切磋剑道,你们点到为止即可。”
站在内阶中央的两人齐声应下。
裴越转身望着满身肃杀之气的方云天,右手握着庆元帝命人准备的长剑,淡然道:“请。”
南周官员对方云天有种莫名的信任,即便是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老爷,因为他是镇国公最器重的长子,更是平江陷阵营的主将。方家对于南周来说是一个非常特殊的存在,不仅因为几代人对于南周的贡献,更重要的是他们内部极其残酷的竞争模式。
简而言之,想要统领那五千名大戟士,方云天的武勇、兵法和谋略都必须在同辈子弟中占据魁首。
再加上先前方云天已经展示过一套变幻莫测的剑法,足以让所有人对他充满希望。
这大半个月来,裴越在建安城出尽风头,四方馆外以一敌十,东林明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