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平五年,十一月十三,灵州以西,鸡鸣寨。
守城第四天。
惨绝人寰的攻城战已经进行一个多时辰。
薛蒙手持一杆特制的宽刃长刀站在城头,旁边五六名扛着大盾的士卒保护着他的侧翼,正与不断跃上城墙的吴军厮杀着。
上次因为裴越的神兵天降,西吴万夫长郭荣被阵前枭首,数千步卒逃回大营,损失十分惨重。在此后一段时间里,张青柏都没有再次对鸡鸣寨用兵,故而裴越能从宁忠那里要来数千援兵及大量粮草,同时城墙也更进一步的修缮加固。
若非如此,鸡鸣寨很难撑到现在。
城外是西吴三万大军,其中包含五千骑兵,余下皆是步卒。鸡鸣寨构造特殊,只有东西两面城墙,东面城墙又过于狭窄,故而西面城墙便是西吴的主攻方向。这段长度不到二里的城墙根本容不下太多的士卒,再加上城内的守军数量也接近六千,所以双方都只能不断轮换士卒。
正因为出现在城墙附近的始终都是体力充沛的军队,故而这场攻防战从始至终都显得异常惨烈。
西吴人经过上次的惨败之后,这次铁了心要拿下鸡鸣寨这颗硬钉子,将南线军寨体系据为己有。他们的准备非常充分,各种攻城器械应有尽有,而且压根没有试探和拉锯,一开始便是最猛烈的攻势。
薛蒙挥起长刀将一名西吴步卒直接拍下城墙,十余丈的高度登时让那个步卒活活摔死。
薛蒙看都懒得看一眼,继续持刀向前挺进,凭借自己强悍的实力硬生生蹚出一段七八丈的距离。
城墙上横七竖八躺着尸体,有梁军也有吴军,相较而言吴军要更多一些。
远处,年近四旬的中年男人身姿矫健,在一个年轻人的配合下不断杀死登上城墙的吴军。
他如今已经恢复本名董大千,身边的年轻人自然便是齐怀静。
当初二人一起从刀口寨逃命,被裴越救下之后又并肩参与鸡鸣寨之战,最后则被留在这座军寨里。董大千因为当年和秦贤之父秦淮的过命交情,一改前些年消沉冷漠的态度,极其努力地帮助秦贤操练军士,自然也赢得秦贤最大的尊重。
“臭小子,小心一点!”
董大千一脚踹倒想要偷袭齐怀静的吴军,又上前补了一刀。
齐怀静不好意思地笑笑,他依旧像当初那样单纯质朴,只不过不同的是如今的他不再懦弱,面对疯狂的吴军敢于拼命还击。
城楼之下,秦贤眼观全场,每处战局的变化都落入心中,他手里还有后备的兵力,至少这次吴军的攻城战必然会以失败告终。
但是下一次呢?
他想起如今远在北线的裴越,不知他是否安好,自从上次一见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裴越的消息。如今局势危难,成安候的帅令都送不进来,更遑论裴越的境况。
总不能每次都指望裴越天神下凡来救自己。
或许当初那一见就是永别,自己和身边这些同袍的结局似乎早已注定。与这座军寨共存亡。
尤其是在武威侯宁忠领军仓惶逃回古平大营、西水寨和南山寨接连陷落之后,鸡鸣寨便彻底成为一座岌岌可危的孤城。
秦贤提枪走向远处,不再去想宁忠那种面目可憎的废物。
卢龙寨之战过后,成安候路敏一路败退回到古平大营,原本承担接应职责的武威侯宁忠只派出麾下仅存的骑兵,自己却提前率领步卒撤退。至于在路敏初期的计划中,宁忠需要支援和保护鸡鸣寨的任务也被他抛之脑后。
没人知道这样的废物为何能坐上古平军主帅的位置。
更令人想不明白的是他先是冒然进军导致第一场大败,继而又接连违反路敏交代的任务,可最终却没有受到过于严厉的惩处,只是被暂时夺去古平军的指挥权,关押在古平大营的一处临时监牢内。
如今的古平大营兵力虽然接近四万,成分却极为复杂,其中包含近两万京军、一万多古平军和数千各处军寨逃回来的残兵败将。如果只是单纯从人数上判断,此刻兵临城下的西吴大军似乎没有那么可怕,因为四万对七万并非悬殊的差距,更何况梁军是守城的那一方。
西军副帅齐云侯尹伟却明白兵力不能说明任何问题。
营内这四万将士全是败兵,如今吴军气势如虹,想要守住大营变成一个非常艰巨的任务。
他在节堂之内忧心忡忡地坐着,甚至懒得去理会路敏为何不严惩宁忠那个废物。
“齐云侯,你估算北面能抽调出多少兵力?”成安候看起来苍老许多,不复当初离开京都时的成竹在胸,眼眶略微显得凹陷。
尹伟皱眉道:“北线虽然取得溪山大捷,但长弓军拼得很凶,而且他们的防线也很长。即便丢下十一座军寨,只坚守长弓大营,集宁侯手中能分出来的兵力也不超过两万。”
路敏沉吟道:“藏锋卫现在何处?”
尹伟答道:“集宁侯送来的战报里说,裴越领着藏锋卫去了虎城。”
“胡闹!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