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邓勋对邓家的底蕴了如指掌,他们以军功起家,虽然经历过经学化、外戚化,但论经学的水平,当真难以与汝颖这帮世家子弟相提并论。
弘农王这份《求贤令》的背后,极有可能是要防止新朝被南阳士族绑架,他要尽可能的稀释各方力量,以保证绝对的皇权。
嘶—!
一念至此,邓勋心中巨震。
弘农王明明只是个15岁的孩子,可这心思居然深沉到了这种地步。
甚至,邓同能够打探到这则消息,恐怕也是弘农王故意放出来,以安各大士族子弟之心,为将来的选官提前做准备。
“没错!”
邓同肯定地点点头:“的确是《求贤令》,而非《举贤令》。”
邓勋闻言,心中的震撼无以复加:“好一个弘农王,当真好手段呐。”
邓同又何尝不明白这其中深意:“家主,不管怎样,有芝儿在新朝中,咱们邓家总是占有一席之地的,至于庙堂如何,邓家不是没有机会。”
邓勋缓缓点头,因此越加感慨弘农王的手段。
他会竭尽全力打压世族,平衡诸多力量,但却不会让你半点希望没有,这种方寸的把握,简直是老辣之极。
“此事便由你来负责吧。”
邓勋甚至懒得再管这些事情,只是稍加叮嘱两句:“虽然希望渺茫,但还是要竭尽全力,如今天下人都在盯着新朝,再没有比这更公平的机会了。”
邓同欠身拱手:“喏。”
*****
宛城。
喧嚣的街道,车水马龙。
在那川流不息的人群中,一支车队缓缓从窗前驶过。
街道旁的酒肆三楼,靠窗的位置,正有两个高冠博带的年轻人并排而列。
这二人的相貌,至少八分相似,只是在个头上,稍有出入。
“已经是第六批竹简了。”
个头稍微大些的男子,捻须澹笑道:“二弟,你猜得没错,弘农王选官一定会是大范围的考核,从中择选优秀人才。”
“兄长。”
个头稍次的男孩,抬头笑了笑:“这可是你的强项啊,十二岁那年便被任命为童子郎,如今学问更深,一定可以拔得头筹。”
大汉通过举孝廉途径想要踏上仕途,需要考核他们对于经学的掌握程度,其中较为年幼者会被任命为童子郎。
“父亲这回可以放心了。”
男孩会心地笑着,脸上遮掩不住的喜悦:“咱们河内司马家在新朝,必可占有一席之地,不论如何,皆胜券在握。”
没错。
窗前的这二人来自河内温县司马家。
个头稍大者,乃是长兄司马朗;
稍次者,乃是二弟司马懿。
“你小子......”
司马朗瞥了眼弟弟,轻声道:“可别跟我耍心眼啊,父亲说了,让咱们俩一起来,你虽只有十二岁,但却比兄长当年还要强,必可通过考核。”
可是......
司马懿却是摇了摇头:“兄长,小弟尚且年幼,还需要多多学习,这次就不跟着参合了,你好生准备,只要你进入新朝,父亲便不会怪罪于我。”
司马朗皱着眉,略显生气地道:“既然已经来了,为何不试试呢?你不也常说,弘农王绝非凡俗,未必会败给长安汉庭吗?”
“弘农王的确很厉害。”
司马懿毫无半点犹疑地点点头:“不过,小弟今年才十二岁,还不着急入仕,再好生学习三年五载,等形势更加明朗些,再出仕不迟。”
“你呀......”
司马朗实在拿自己的弟弟没有办法:“总是如此任性。”
司马懿澹笑,望着马车转入太守府中后,便回身坐下:“兄长,如今的时机固然极好,但想要真正站在顶峰,非得是饱学之士不可。”
“小弟还想多学习两年,等真正感觉自己学有所成时,再出仕不迟,届时有兄长您在,小弟还愁没有门路吗?”
司马朗呷口茶:“我知你自有主见,再怎么劝,也不过是浪费口舌,你愿意多学习,这没什么坏处,兄长支持你。”
司马懿忙不迭一揖,面带微笑:“多谢兄长。”
司马朗急忙摆手打断:“你可别谢我,父亲那里,我断然不会帮你,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司马懿嘿嘿笑道:“放心吧,父亲此举只为新朝有我司马家的人,不在乎是你,还是我,只要你能入朝为官,我去不去,无关紧要。”
“不过......”
司马懿身子略微凑到跟前,饶有兴致地道:“兄长,听说阿姐的夫君戏贤,如今可是颍川荀或的助手,你们将来同殿为臣,这脸面上会不会难堪呢?”
“戏贤啊?”
司马朗自然明白这个小子。
他捏着颌下一缕胡须,饶有兴致地道:“实不相瞒,当年兄长还是挺看好此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