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像活过来了!
这是看呆了的三个丘的第一反应,但随后就反应过来,不是神像活过来,而是本尊亲至了。
因为那神像即使再出尘,也不及宫师本人的万一。
宫梦弼回头看着自己的神像,挥了挥衣袖,那神像便隐没在了祭台上。
看着康文疑惑的目光,宫梦弼道:“我本尊在此,还要拜造像吗?”
康文笑了起来,露出一种少女式的开心。不仅仅是她,康玉奴,乃至几个狐囚,甚至偷偷扒着窗户关注着祭坛这边的其他狐狸,都露出了难以掩饰的欢呼和雀跃。
宫梦弼毫无疑问是狐子院的定海神针,也是狐子修行路上的指路明灯。
康文道:“宫师,你都听见了?”
宫梦弼道:“你们焚香祷告,诉苦祈愿,我都听到了。”
康文脸上反而露出窘迫了,道:“也不过是些胡言乱语,不值得分神。”
宫梦弼笑道:“你说给神像听的,也不是说给我听的,不必……”他话说到这里,忽然好像想到了什么,回头看了一眼泰山娘娘的神像,心道:应该不会吧。
娘娘统领仙神,灵应九州,且不提公务繁忙、日理万机,就单单天人之隔,应该不可能、不至于、不会什么都听吧。
宫梦弼有点笑不动了。
康文见他脸色有了变化,奇道:“夫子怎么了?”
宫梦弼对她眨了眨眼,道:“没什么,不要告诉别人。”
康文更加窘迫了。
好在宫梦弼快速转移了目标,看向了三个盯着他发愣的小东西,道:“起身来说话。”
他伸手一点,就从不远处的房间里飞来三套衣服罩在这三个丘身上,衣服里面像是充气一样鼓动起来,很快就被塞满了,从里面探出来手脚和脑袋,拉长成三个灰头土脸大尾巴的年轻人。
康玉奴提醒道:“还不来拜见天狐院狐仙、东阳郡狐正、狐子院院长宫夫子?”
三个帽子唬得这没见过世面的一狐二黄一愣一愣,缩头缩脑的上前拜见,五体投地就要行7大礼,口称:“拜见夫子。”
宫梦弼伸手托了一把,没叫他们趴到地上去,道:“我不过是天狐院门下修行的七品小官,书院里的教学先生,不必行此大礼。”
大丘、二丘、三丘被这一股柔劲托起来,听着宫梦弼这抚慰的语气,眼里泪汪汪的。
虽然宫梦弼说知道了,但康文还是当着这一狐二黄的面把事情重新禀报了一遍,道:“这三个小子今日上门求学,隐瞒了身份,到了夜里被查出来真形,却不知如何处置?”
宫梦弼看向大丘,问道:“你还记得你刚刚说的什么话吗?”
大丘迟疑道:“是求师长将二丘和三丘一同留下?”
宫梦弼摇了摇头,道:“不是这句。”
大丘的目光同宫梦弼对上,不由自主便将那句“只求下辈子能投个好胎,不要被出身和类属所阻”脱口而出。
宫梦弼问康文,道:“你怎么看?”
康文咬了咬嘴唇,心中剧烈的挣扎着,道:“狐子院终究是狐子院。”
宫梦弼又问康玉奴,道:“玉奴,你怎么想?”
康玉奴得了他眼神的鼓舞,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和玉娘当初相依为命,与他们并没有两样,一个是盗取精气的野妖,一个是卖笑为生的村妓,若没有夫子,今时今日,也许还苟活着,也许已经死了。”
宫梦弼笑了起来,似是在问他们,又似乎在扪心自问:“出身有高有低,类属各不相同。但出身高的会比出身低的更高贵更神圣吗?类属不相同的,生命和性灵会有差别吗?”
宫梦弼轻声道:“也不见得吧。修行第一步,便是从众生之相中生出‘我’来,如此,方有一灵不昧,而不是泯然众生。”
“求仙问道,脱形离骸,养性炼神,本就是摒却凡尘,已经从藩篱之中爬出来,还要用藩篱来把自己困住吗?”
“苍天在上,大道之下,万类群生,都不过是尘埃而已,尘埃与尘埃,又真的有分别吗?”
“若真的有分别,这分别会是出身和类属吗?”
看着康文和康玉奴渐渐迷惑的眼神,宫梦弼闭上了嘴,再说下去,难免有扰乱道心的嫌疑了。
宫梦弼精修通天法,可以感受万类万炁,窥视诸灵诸神,已经渐渐修出来自己的心得体悟,但对于这几个小狐狸来说,却还为时尚早了。
康文听得似懂非懂,却明白了宫梦弼的意思,道:“夫子的意思是收下他们?”
三个丘立刻露出期盼的眼神。
尽管这样期盼的眼神让人难以拒绝,但宫梦弼还是矢口否认:“我只是说说我的看法,到底收不收,我不是告诉你了。”
康文循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见泰山娘娘的神像在夜幕中垂首含笑,法相慈悲。
“问娘娘?”
宫梦弼含笑,将自己的小金炉摆在祭台的大香炉上面,日珠在香炉里打转,小金炉和大香炉的烟气融合在一起,生出一种令人灵神安宁的异香。
宫梦弼看向三个丘,道:“还不来给娘娘磕头?”
三个丘连忙上前拜倒,这下宫梦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