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梦弼钻进了西麻山。
密密麻麻的桑柳槐杨形成阴木林,林中有浓重的寒气形成雾霭,薄薄一层,在林中漂浮游荡,躲避着阳光透过树叶漏进来的光斑。
阴木林中,有一条小道,弯弯曲曲,绵延而上,直通山顶。
宫梦弼就站在这条小道上,小道两边遍植古槐,高大巍峨,将这羊肠小道完全笼罩在阴影之中。
宫梦弼站在这盲肠小道上,看着道旁槐树,槐树的影子了漂浮着黑气,那是寄身在槐树上的阴魂。
道旁的林间,随着雾霭飘浮的,更是数不清的阴灵。
宫梦弼眼角微微跳动,“该杀!”
髑髅神幽幽道:“我当年只是坑骗同门,可没有怎么对凡人下手。”
宫梦弼只是冷笑一声,没有回答。
髑髅神便有些惴惴不安起来,他确实没有怎么对凡人下手,只是坑害同门,损人利己,将他人玩弄在股掌之中,但将西麻山的风气败坏了,也未尝不是西麻山从此流入邪道的原因之一。
为了避免狐狸上仙暗中记他的过失,髑髅神立刻开始将功补过,道:“大人,你已经来到了死阵之中。”
“西麻山生老病死四阵乃是倒置,从死阵入病阵、再入老阵、再入生阵,走出来便到派中。若有令符,自可通行无碍,若无令符,就要强渡四苦,才能走出。”
宫梦弼道:“不着急,我们四处看看。”
髑髅神一怔,便收敛声息,看着宫梦弼离开山道,在死阵之中穿梭。
死阵以槐为寄,每一株槐树都是阵法的凭依,宫梦弼站在一株槐树下,缓缓打量着槐树,通天法加持灵觉,望气术在眼中化作两轮明月。
便窥破了槐树之中的异样。
槐树的阴影之中,两个死灵忽然钻了出来,扑倒宫梦弼面前。
空洞的眼睛注视着宫梦弼,腐烂的鼻子嗅闻着宫梦弼,飘浮在宫梦弼身边,像是蛇一样将他围在其中。
宫梦弼的眼睛与死灵的眼睛对视着,但这死灵却没有任何动静,最终,这两个灰白的死灵再次钻入槐树中,什么也没有发现。
髑髅神大气也不敢出,只恐惊了这两只死灵,把死阵运转起来,把西麻山也惊动了。
宫梦弼从槐树下退了出来,道:“桑柳槐杨混植,足见生老病死四阵相连,只不过这一段以死阵为主阵,但不管惊动了哪一阵,都会把四苦阵一同惊动,若非以阴灵死灵驻阵,还是有些门道的。”
髑髅神的声音从腰上传出来:“真是奇怪,我在世之时四苦阵中尚且没有死灵、阴灵驻守。这四阵从山上到山下,其实是问心之用,上山萌发向道心,下山莫忘红尘苦。后来改成了守山阵,弟子出入全凭令牌,也不必再历问心之苦。”
“到了如今,竟成了以人间苦毒豢养阴鬼邪灵的阵法了。”
宫梦弼缓缓摇了摇头,道:“想必你们西麻山的祖师也是个向道之人,或许天资不高,但道心坚固,鬼仙问道、炼形超脱,也未尝不可。只可惜一代不如一代,如今连道心也未必还有了。”
髑髅神心中触动,“惭愧。”
宫梦弼不知道他是否真心实意,也不在乎他是否真的感怀。他收敛气息,直接穿过死阵,进入病阵。
死阵中阴灵驻守,对他视而不见。到了病阵,便是杨树夹道,坟茔遍地。
坟茔枯骨,病冢僵尸,只是嗅不见宫梦弼的生气,没有发作。
宫梦弼依旧在阵中逛了一圈,知道这病阵之中养着许多身带疫病的僵尸,对活人有着可怕的威胁,对死人就没有什么作用了。
又去了老阵,桑荫如盖,藏着老鬼。老死之鬼,寿瑞而终,本该是吉兆。但总有人不肯接受衰老,不肯接受死亡,哪怕侵吞子孙福荫,哪怕食人养寿,也不肯接受衰老。
化为厉鬼,更是喜爱盗取寿元,夺取生命,最是狡诈、凶残。
宫梦弼到了老阵,一个个暗中窥视的眼睛便睁开了。
宫梦弼目光扫视,眼中身上忽然露出滚滚烟云一般的阴气,盘结成可怕的阴神,朝这些眼睛看了过去。
这些老鬼最是欺善怕恶,被那阴气中看不清面目的神明一瞪,顿时知道宫梦弼的可怕,全都钻进土里,当做无事发生。
宫梦弼冷哼一声,入了生阵。
烟柳如云,拨浪鼓的声音急促的响了起来,响铃一样声音时断时续。
髑髅神眼中的鬼火都不由得跳动起来,“该死!”
只见那烟柳之中,许多婴灵骑在柳树梢、站在柳树下,摇着拨浪鼓、拨着小铃铛,偷偷看着宫梦弼,眼中是怨毒的光。
婴灵一身青黑,死状不一,嘻嘻笑着,好像有着童谣传出来。
宫梦弼道:“髑髅神,今日我要血洗西麻山了。”
哪怕是髑髅神这样的老鬼,也做不出来炼制婴灵的事情,老鬼虽恶,比起这些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后辈,竟也自愧不如了。
“当杀,当杀!”髑髅神左右环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