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太子缓缓摇头,道:“论棋艺,你我在伯仲之间。论道法,你是强弩之末。元明先生,你拦不住我。”
周太子坐镇中军,军魂落入棋盘之中,便化作一条黑龙,朝元明先生围杀而去。
元明先生没有大军相助,但道法通玄,便如同千军万马,须臾之间便生出一条白龙,与周太子对子而攻。
周太子不疾不徐,大军在他的指挥下进退有度,或是避其锋芒,或是攻其必救,将元明先生设下的阵势一一破解。
元明先生脸色泛起红晕,轻轻咳了几声,道:“好棋,好棋!”
当然是好棋。
他们本就是棋友,对彼此的棋路都很熟悉。精于棋局的人,胸中多有山川丘壑,将天地阵势了然于胸。
若是全盛之时,元明先生的棋盘阵当然能困住周太子,将他陷于棋盘之中,难以跳脱出来。
但如今元明先生受伤,周太子又引兵马前来,借着军势相击,元明先生便节节败退。
白龙与黑龙扭打在一起,腾云驾雾,爪牙相击,只见得鳞甲四散、血肉横飞。
哪怕是宫梦弼这种不通棋局的人,也肉眼可见元明先生不是周太子的对手。
他落脚在禹王峰,脚下也是棋盘阵,眼见着元明先生不敌,便叹了一口气,朝元明先生飞了过去。
元明先生早就知道他来了,并未叫破他的行藏,一方面是不想他卷入这事端,另一方面也方便他见机不妙赶紧离开。
谁知宫梦弼不退反进,明知他的败相,反而现身前来。
宫梦弼一露面,蒙化和温孟纯便惊了一声,叫道:“宫兄!”
宫梦弼笑了一声,道:“许久不见,二位康安。”
宫梦弼又朝浩然童子拱了拱手,才向元明先生问礼:“元明先生。”
元明先生叹了一口气:“你何苦趟这浑水。”
宫梦弼看向蒙化和温孟纯,道:“义之所在,不得不来。”
元明先生向三个晚辈道:“小狐狸早就来了,一直藏在暗处,为了你们才现身的。”
蒙化和温孟纯心中感动,喟叹道:“当日便是劳宫兄搭救,今日竟又劳宫兄以身犯险。”
宫梦弼摇了摇头,道:“你们本就是我的挚友,火龙前辈与我有半师之恩,我无论如何也不能坐视不理。何必与我说这些客套话。若是我有难,你们会坐视不管吗?”
三人相视一眼,便都笑了起来。
宫梦弼交代了自己如何跟着赵大将军前来,又问道:“元明先生,可有什么是晚辈能帮得上忙的?”
在场诸人,除了元明先生,就只有宫梦弼入了中品,修成灵神,若真能帮得上元明先生,也只有宫梦弼了。
元明先生道:“周太子率领兵马在此,我又受了伤,恐怕是压不住他的,你也不必用险。他们破了我的棋盘阵,也还要过禹井、降孽龙,未必就能成功。”
宫梦弼就清楚,自己人小力微,恐怕帮不上什么忙了。孽龙出世,也一定就在当前了。
宫梦弼问道:“元明先生怎么会受伤?”
浩然童子不忿道:“山阴群鬼作乱,师父和香炉峰的玄光大师前去镇压,都受了伤。周太子便趁着这时候来攻禹井,分明是趁人之危。”
宫梦弼叹了一口气,道:“不是趁人之危,是蓄谋已久。”
若真是临时起意,哪里召集得了这样多的军魂,赵大将军如约前来,分明就是早有预谋。
蒙化沉声道:“确实是蓄谋已久,恐怕山阴群鬼骚乱,也是因为他的缘故。”
元明先生专心应付周太子,已经无暇他顾。
宫梦弼问道:“山阴群鬼又是什么来历?”
浩然道:“山阴群鬼是当年禹王治水所镇压的孽鬼邪神,至今还没有超度,时常想要逃出去作乱。”
镇山虽然是禹王镇压妖魔孽鬼邪神之地,得禹王汇聚四方的灵气,同样担负着镇压妖邪的责任。
禹井中镇着孽龙,山阴镇着群鬼。
浩然童子咬紧了牙齿,道:“香炉峰那些秃驴,这么久了,没有一个来援。”
元明先生敲了一下他的脑袋,道:“不可无礼。玄光大师受伤不轻,来了也未必能拦得住周太子。”
浩然童子眼中含泪,道:“分明是他们看孽龙出世已成定局,不想得罪周太子罢了。”
元明先生叹了一口气。
仅仅是说话的功夫,棋盘中的白龙已然落败,黑龙浑身是血,怒吼一声,震破了棋盘阵,从阵盘中跳了出来。
元明先生站起身来,将那一张棋盘收到手中。
周太子下了车辇,拱手道:“元明先生,棋盘阵已破,还请让路。”
元明先生看着周太子,又看了看身后的四个小辈,闭上眼睛,又缓缓睁开,道:“周太子,还望三思。”
周太子微微躬身,然后挺直了腰背,高声道:“移鼎!”
大军前压,连行三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