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随侍的宫人不敢怠慢这位成名已久的大诗人,忙不迭的接了诗文,小步快跑的往布城送去。
上官婉儿本在布城内随侍着武则天,听到外面宋之问的声音,知道自己身边的这位皇帝陛下很是喜欢宋之问的诗文,便不待布城门外小黄门吟诵,直接出了布城去接他的诗来呈给皇帝。
“春雪满空来,触处似花开。”
“不知园里树,若个是真梅。”
“虽然已是初春,前几日倒是还真就下过一场春雪,你看后山那背阴处依稀还能看到些残雪。所以此诗倒是也应景儿。”
听到上官婉儿念给自己的诗句,这位至尊的皇帝陛下,不再像方才听那些空洞华丽的马屁诗时无精打采的样子,眼神中露出了浓浓的欢喜。“尤其是那句若个是真梅,很是不错。”
上官婉儿随侍武则天多年,自然知道这种直白又带有巧思的诗文最是讨皇帝喜欢。
“尤其此五言诗用词直接,却又独有新意。以婉儿来看,宋延清写五言诗,当世应无人能出其右。”
武则天听闻接连点头,“那就赏吧,此诗一出,应该很难再有佳句了吧。”
众人在外听了小黄门吟诵出来的诗句,有沮丧的,有赶着去拍宋之问马屁的,也有继续低头洋洋洒洒的挥毫泼墨的。反而没人注意到,队伍最后的两人竟似全然无视此间的喧闹,还在自顾自的聊着。
“先生,方才那薛怀义隔着帘子,都能听得出你的声音。你跟那个和尚很熟啊?”
“其实也不是特别熟,陈某当年和那宋之问同在崇文馆任大学士的时候,倒是经常在当时还是天后的陛下身边应制。”陈子昂很是唾弃与那阴人为伍,吐了一口大大的唾沫。“当时那薛怀义常常带了一帮僧人来给陛下讲经,所以也算见过。”
“怪不得方才那和尚称呼你是大学士。原来先生还曾做过皇帝陛下的秘书。”李重润笑眯眯的跟陈子昂打趣。“只是你这秘书长得着实难看了些,不像宋博士那般英伟潇洒。”
“陈某随乔补阙征居延海时,确实为建安王武攸宜军中参军秘书,却并未在尚书省任职,称不得是陛下的秘书。”
陈子昂一脸正经的跟李重润解释着,好像没听出他的嘲笑一般。
只是片刻过后,有小黄门恭恭敬敬的双手捧了一身蜀绣锦袍出来。
宋之问迎着大家或是艳羡或是嫉妒的目光,很是骄傲的双手接过,脸上终于退去了那面具一般的假笑,隐约的透着红晕,笑的非常肆无忌惮。
“德行~”
一大一小两个看客不约而同的又啐了一口唾沫。
事实证明,哪怕你是皇帝,很多时候话也不能说的太满。
宋之问锦袍刚展开还没穿到身上,就听薛怀义那很是具有穿透力的嗓音从布城中传来,“宋学士且慢!”
众人略有些惊愕的眼光之中,一个小黄门急匆匆的从布城内跑了出来,劈手抢过宋之问手中尚未打开的锦袍,又急匆匆的跑回去了。
原来方才还在李重润和陈子昂聊天的工夫,先前和那薛怀义一同前来的青年卢僎,也已经作好了自己的诗句,拜托薛怀义呈了上去。
“宿雨霁氛埃,流云度城阙。
河堤柳新翠,苑树花先发。
洛阳花柳此时浓,山水楼台映几重。
群公拂雾朝翔凤,天子乘春幸凿龙。
。。。
吾皇不事瑶池乐,时雨来观农扈春。”
“婉儿,你怎么看?”武则天是极喜欢这诗的,虽然不是方才宋之问诗句那般上口,只是这马屁拍的着实响亮。
“文采好,理也好。”看到皇帝陛下那般神情,上官婉儿不难猜出自家这位皇帝陛下的心思。“若是单纯论诗歌,宋大学士的咏春雪无疑是上品。只是若论应制咏春,这首明显更合适一些。”
“怀义啊,你说这是谁写的?”武则天方才不知在思索什么,好像没有听到作者的名字。
“回陛下,乃是范阳士子卢僎,之前倒是呈上过几首干谒诗,很是得过陛下夸赞的人物。”
“竟然是他,今天这事情就有些好玩了。”武则天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一旁的薛怀义此时却挥手示意,让随侍左右的宫人尽皆避开,就连上官婉儿都被示意走远了些后,揽着皇帝说起了悄悄话。
“是这样?”武则天神色未变,只是吩咐左右近侍:“去把袍子转给他,就说今天晚上,让他穿袍子来见朕。”
这才有了方才黄门劈手夺袍的情景。
只是听到小黄门念出那卢僎的名字,却又让李重润不太舒服了。
若是宋之问也就罢了,且让他出出风头。自己的库存写一首少一首。自然没意义浪费在跟一个不相干的人较劲上。
只是这卢僎方才甚是嚣张,若是就这样让他得了今日的袍子,李重润的脸觉着有点疼。
知道自己的一手字实在是拿不出手,李重润笑眯眯的请了身后等着抄诗的太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