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梵净山,灵音寺。
一道粉色身影在长长的廊下哒哒哒哒跑了过去,昨夜有风,花落满地,粉色的裙摆卷起粉色的花,美的如画又朝气,廊外手捧蜜饯啃得香的小师父瞧见直叫。
“好多发发吖。”
穿过长廊,攀上石阶,姜芙苓气喘吁吁的跑到八角文昌塔前。
顺着石阶朝宝塔望有披僧衣的人手持竹枝扎成的扫帚扫落叶,天高云清,古刹宝塔,那人立于天地之间,如一株青莲盛放于碧池中。
戒得长天秋月明,心如世上青莲色。意清净,貌棱棱。
亦不减,亦不增。
美则美矣,却只能远观。
远观中的姜芙苓双手托着脸,看不见天看不见云,眼里也没有古刹宝塔,一心想着亵玩焉——
回过神来又瞪大了小兔子般的大眼睛,嘀嘀咕咕,“姜芙苓,你可真有出息啊!”
她声音虽小,却不抵远处的人耳力好。
玄祯停下手里动作清棱棱的目光朝这边而来,见远处的粉衣小姑娘捧着脸垂着头晃来晃去,轻唤一声,“姜小施主。”
姜芙苓蓦地抬头,看见宝塔前的人似在发光。
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念想瞬间被一盆冷水浇个一干二净,她长长叹口气,唉,终究是她不配——
玄祯望着远处的粉衣小姑娘一会儿摇头晃脑,一会儿长吁短叹,表情好不精彩,说了一句“那里有扫帚”也不再管她,继续扫塔前落叶。
而姜芙苓听到这句话顿时觉得天放晴了。
就连再响起的唰——唰——唰——声都变得动听起来。
她立马去拿扫帚,又跑到玄祯法师身后,他往前移一步,她便跟着往前移一步,一起扫落叶。
玄祯法师不懂情爱却是个心思剔透的人,再加上小姑娘完全不会藏心思,将喜欢全部写在脸上,他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可他是个红尘之外五蕴皆空的人。
给不了她回应。
小姑娘的心思不在扫落叶上,一双眼睛只盯着前面人的背影,如何扫完的落叶,如何放下的扫帚,完全不知,等回神已跟着玄祯进入塔内。
见法师跪坐在团蒲上她也跟着跪了下去,眯着眼用余光偷看了一眼又一眼。
最后深吸一口气看向上首的闭眼观音像,闭上眼。
大着胆子道。
“菩萨,信女芙苓想跟您求一个人。”
一旁如青莲般的人闻言眉心微拧,看向双眼紧闭神情虔诚的小姑娘眼神晦涩不明,“那个人是——”
“姜小施主。”
突然听到身旁人的声音姜芙苓的心咯噔了一下,双眼依旧紧闭,听出他是在阻止她继续说下去稍显固执的轻咬嘴唇,满脸倔强,“那个人是——”
“姜施主。”
身旁人的声音一如既往无情无欲,听在跪着的人耳中却绝情又伤人。
小姑娘脸白了白,更固执了,偏要与他作对般,扬高了声音,“信女求的那个人是玄——”
“芙苓!”
跪着的人猛地睁开紧闭的双眼,转过头,眼里有惊有喜,“你刚才唤我名字啦!”
小姑娘的笑脸像菩萨洒落在人间的金光,耀得人眼花缭乱,玄祯呼吸一滞,拈佛珠的手紧了紧,他微微闭眼,再睁开依旧是那个红尘之外五蕴皆空的玄祯法师。
“姜小施主,该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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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萧疏钰又替她父王跑腿来给玄慈大师送东西,顺便带了不少好东西给她的小姐妹姜芙苓“小师太”。
用萧疏钰的话来说,她现在算是在灵音寺扎根住下了,称一声“小师太”不过分。
萧疏钰是在青莲池边找到的姜芙苓,彼时姜芙苓正愤愤的用小石子砸池中的青莲,“人莲花长得好好的,招你惹你了?”萧疏钰走过去摁下她又扬起的手。
啧啧道,“你这是爱而不得,发泄到人莲花这来了?”
姜芙苓转过头来,脸上一片水光,看到萧疏钰哇一声就哭了,“我表白了,嗝——”她打了个嗝继续说。
“被拒绝了,嗝——”
萧疏钰没怎么心疼她的小姐妹,反而讶异道,“难不成你觉得他会接受你的表白?”
她用一副“你想多了吧”的眼神瞧着姜芙苓,气得姜芙苓更难过了,哭的更凶了,也让萧疏钰怕了,“哎呀哎呀,拒绝就拒绝了呗,难不成你还真去绞了头发做姑子?”
“谁说我要当姑子?嗝——”
姜芙苓可怜巴巴的抱怨,“你说他慈悲吧他很慈悲,可又真的比谁都狠心。”
“人家要度众生,所以度不了你。”
“想拉他入凡尘。”
萧疏钰瞧了眼握紧小拳头的姜芙苓,眉梢一扬,十分真诚的建议,“要不我去胭脂巷帮你搞点药?”
她眨着眼睛暧、昧的笑了笑,立马惹红了姜芙苓娇俏的脸,伸手拍她。
“你耍流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