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以前年轻时进城,一年能攒个五万,这辆车他要一百六十年不吃不喝才买得起。现在,我的一年,抵得上我老爹老娘两辈子。
我经常想,我就这么有能耐,比我爸妈厉害这么多?他们活一辈子,难道还不如我见个客户?
后来我想通了,我这样的人喝的酒,不是凭空来的,是从其他人身上流出来的,吃的肉,是从其他人身上割下来的,没了那些人,我什么都不是。”
“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很坏,但再想想,其实我和他们又有什么区别呢?我以前也在工地上干过啊!那种苦我又不是没尝过。
这个社会就是这样,总要有人在上头,总要有人在下头,如果那帮人有机会,他们也很乐意坐我这个位置,大家都是人,只不过有些人有的选,有些人没得选。
他们若有的选,坐上我这位子,说不定还真以为自己张张嘴,就比得上别人两辈子。”
蚩尤无奈一笑:“古人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覆舟水是苍生泪,不到横流君不知。
上了这艘船,只有翻了,才知道水是人,人也是水。”
柳三觉得有些头疼,但他觉得蚩尤大人说的话很有道理。
吃心鬼和人,其实又有什么区别呢,吃心鬼没了人根本活不了,那些人也很清楚这一点,但他们又能做什么呢?
只要那群人里,还有想要当吃心鬼的人,太岁一族就永世不灭。
吃心鬼和人,都是人!
“最近公司里吵着要加薪的人越来越多了,人才市场的人越来越少了,听说现在的年轻人喜欢搞什么‘睡平’和‘不婚’,真是,有什么用呢?他们不生,他们会生啊。”蚩尤看向马路的两旁。
柳三循着对方的视线看去,他看到从马路左边高楼大厦中,走出来一群群的白领男女,马路右边的工地上,劳作的民工正在卖力干活。
他眼前的高楼大厦,忽然变成了公孙一族的村子,工地却忽然变成了公孙一族的祠堂。
“这就是人啊。”柳三开悟般喃喃自语道。
“砰!”
忽然,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响,将劳斯来斯的车窗炸得粉碎。
街上的行人发出刺耳的尖叫,四下逃窜。
伴随轮胎一声泄气般的闷响,车子左后方的位置勐然下陷,平稳的车身顿时变得颠簸无比,随着一声激烈的刹车声,豪车撞上了路灯,车头的小天使在勐烈的碰撞中不翼而飞。
车内,柳三捂着额头,看向身边的董事长,却发现董事长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
坐在前面驾驶的司机也不见了!
他转过头,从破碎的窗户惊恐地往外张望,见四下无人,打开车门,踉踉跄跄地下车。
刚下车,他便看到一个穿着帽兜衫,带着黑口罩的年轻人,快步朝他走来。
柳三盯着对方,在他的视野里,对方背后的办公楼正在扭曲,路边的行道树也变得歪歪扭扭的,四周的场景都在逐渐变得抽象。
而那来人的身后,逐渐飘散出诡异的黑色丝线,就像蚩尤大人喝下黑弥天后身上长出的东西!
柳三定睛一看,发现对方的手里,还提着他的部门员工的脑袋,赵晨和吴芸的脑袋!
柳三从心底升起一股无法言说的大恐怖,他吓得双腿跪地。
而对方走到他的面前,伸出手指,指着他的鼻梁,居高临下质问道:“人到底是什么?”
“啊?”柳三心下一颤,想起了自己在车上的想法。
还没等他开口,一只手按住了他的天灵盖:“答桉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