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赶紧弯下腰来,也是鬼鬼祟祟地来到别墅一侧,从孙大海跳进去的那扇窗户中翻进屋内,见孙大海躲在门后,神情戒备,耳朵贴在门板上,似乎在偷听别人说话。
我朝孙大海一点头,也贴耳上去,只听客厅里一男人说道:“早餐吃什么呢?”
有人回答:“来份披萨饼,多加孜然。”同样也是男人的声音。
先一人又问:“要咖啡还是牛奶?”
后一人说:“你老糊涂了,我们哪里有牛奶?”
啪的一声响,先一人似乎拍了下额头,说:“哦,是没有,那咖啡和红酒,你选哪一样?”
后一人说:“红酒,咖啡不多了,留着下个礼拜,你过生日的时候再喝吧。”
先一人说:“要喝就喝吧,喝完了再去镇上拿就是了。”
后一人说:“镇上那么多活死人,你不要命了,上一次只差一点点,你就被抓伤了。还不长点记性?”
“是啊,那次好险!”先一人叹口气,又道,“我在这里都过了三次生日了,不知道以后还能过几次?”
后一人答道:“能过几次就几次,每一次过生日,都是上帝的恩赐,你要懂得感恩,而不是抱怨。”
前一人道:“嗯,你说得不错,来,我们一起祷告吧。”
“感谢上帝,赐以我食物……”
我听到这儿,心想原来是两个幸存者居住于此,这年头了,他们居然吃饭前还要祷告,看来应该是两个虔诚的基督教徒,不过熬到现在还能保持信仰的人,应该也不坏吧?
我轻轻将房门拉开一条缝隙,张望出去,却不禁的啊了一声。只见客厅餐桌前,却只有一个人在埋头祷告。这人头发卷曲,肤色黝黑,抬起头来,竟还是个黑人老者,看相貌,六十岁左右。
老者听到声音,转头看过来时,正和我目光相接,他吓了一跳,一伸手操起桌上一把餐刀,神情戒备的站起身来。
我拉开门,和孙大海一起走出卧室,黑人老者短暂的错愕之后,忙放下餐刀,微笑道:“对不起,我误会了,以为是那些不眠不休的家伙,欢迎光临。”
我冲老者一点头,见屋里收拾整洁,餐桌上的玻璃面板擦得一尘不染,看来老者对生活很是讲究。
孙大海刚才没有看见祷告的只有黑人老者一个,此时眼睛滴溜溜的四处乱转,黑人老者一笑,笑容诚挚而坦然,让人对他不由地产生亲近之感。只见他指着餐桌对面,一个半尺高的木偶。脸色慈祥地问孙大海:“你是在找她吗?”
孙大海一愣,只听黑人老者笑道:“她叫穆英。”拿起木偶朝孙大海点点头,“哈喽,你好小家伙。”惹得孙大海无声一笑。
这时,我也明白过来,黑人老者是一个人孤独狠了,自制了一个木偶当成伴侣。那木偶在细节上虽然不太精致,但眉眼传神,是个端庄女人形象,从头到脚打磨得光润圆滑,看得出很是下了一番水磨功夫。
我定定神,问道:“老伯,你干嘛给木偶起个九洲的名字?”
黑人老者扮个鬼脸,笑道:“我可不老,叫我威尔逊吧。”黑人老者一边说着,把木偶放在自己面前餐桌上,小心翼翼的样子,仿佛捧着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微笑道,“穆英是我老婆的名字。”朝我们一招手,“能邀请两位一起用餐吗?”
我对这温文而不失趣味的老者越来越有好感了,拉着孙大海走到餐桌前坐下,笑道:“非常乐意。”
威尔逊闻言欢喜,低头轻拍木偶的肩膀,声音温柔,就像是对着有血有肉的活人说话:“亲爱的,你陪着客人,我去准备食物。”转身去了厨房,不一会儿端来两盘食物,盘子洁净,里面装着披萨和炖土豆。
威尔逊把食物和餐具放在我们面前,说道:“两位客人要喝红酒呢还是咖啡?”一拍额头,冲孙大海乐呵呵地道,“差点忘了,你还没有到喝酒的年龄呢。”
然后摆在我面前的高脚杯,盛满了芬芳红酒,而孙大海得到了温热的咖啡。
享用着可口的美食和美酒,我对威尔逊的来历越来越好奇,问道:“威尔逊先生,能告诉我你是哪国人吗?”我话一出口,也不防自己忽而变得彬彬有礼了。看来和如沐春风的人说话,自己不觉间也会改变。
威尔逊道:“我也是九洲人呀!我在大灾难发生前,也加入九洲三十年,就为了我所爱的人。”笑一笑又道,“在那以前,我是星国人。”
我微笑道:“来,为你们地老天荒的爱情,干杯!”
三人碰了杯子,威尔逊凝视着桌上的木偶,脸上首次出现了一丝哀伤,道:“可惜穆英去了天国,听不到你的祝福了。”叹口气,“她,是自杀的!”
我有些意外,守着这样一位温文还有趣的丈夫,就算不能同步于他的乐观,心情也不该晦暗到自杀的地步吧?说道:“她是对这个世界绝望了吧?”
威尔逊叹道:“不是,穆英自杀的理由有些特别。她是因为怕死,所以才自杀的。”
我一愣怔,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