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11.6多云转晴尸变两年零153天
我终于打起精神离开那座小县城时,已经是一个星期以后了。
我踽踽独行在一条荒废破败的公路上,陪伴我的,除了一路上形销骨立的活死人,就只有身边一侧,滚滚东去的长江水。
中午,地平线上出现了一座城市……总人口接近700万的荆州市。
虽然身上那瓶神秘的药水能保我在尸群中安然,但面对人口如此庞大,人类曾经的大型聚居地,我还是明智地选择了远远绕行。
城市,曾经代表着人类文明发展的高度,现在对所有还活着的人来说,却是梦魔一般的存在。
我放弃平坦的公路走上一条土路,穿行在河道交错的平原地带,走累了就坐在河边吃几片背包里的饼干。有一次,我看到一只纤细的蚂蚁爬过我的鞋面,停了一停,摇头晃脑捋着触须,猛然间像是想透了什么,一转身又疾行下去。
或许这只蚂蚁也比我来得幸运,至少它知道自己要干什么。
我点上一根香烟徐徐吐出一团烟雾,不由地问自己,我是幸运呢还是不幸运?但直到烟头烧进了滤嘴,我还是没有想清楚这个问题:“算了。考虑那么多干什么?”我把烟头狠狠踩进土里,“谁要认为这是幸运,那就算是幸运好了。”
我站起身来继续前行,日薄西山的时候,一片林子后面露出了一个小小的村子,“就去那里落脚吧”我对自己说,“反正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走,更不知道为什么要留。”
村子里只有几栋很小的楼房,墙角门前杂草丛生,青天白日下,一股奇特的荒凉美感在空气中发酵,几只丧尸穿没其间,像是坟地里徘徊的野鬼。
我走进其中一栋两层小楼,见正对着门摆着祖宗牌位的神龛,墙上贴着“天地君亲师”五个大字,廉价的红纸早已褪色晦暗,屋子正中放着一只大铁炉子。整栋楼房静悄悄的没一丝声响。
我关上房门躺在沙发上,回想了一下这段时间的行程,记忆中仍有空白的片段。那段时间里,又是谁去干了什么呢?
我发了会呆,想着“他们”也不会笨到把这幅臭皮囊置于危险之地,也就懒得再去伤神。在心里默念了几遍“希望”后,我拿出在鸡鸣镇中得来的小笔记本写了起来。肖薇还没死前告诉过我,我每天写日记的做法对恢复失忆也会有所帮助。
想起肖薇,我心里又是一阵抽痛。
写完日记天色渐暗,我也懒得去点亮神龛前、那近在咫尺的两截残烛,只是歪身躺在沙发上,独享眼前的一片昏暗寂静。闭目沉思。
生命里余下的时光该怎么度过呢?
朝前走?去哪里?哪里都是一片衰颓荒废,哪里都是尸臭熏天。在这里,在那里,都是一样。
可是不走,我又留下来干什么?我定定地看着窗外几颗闪现的星星,心头满满的凄凉竟是无以自遣。
2020.11.26多云转晴尸变两年零173天
我就这样在这片废土上又游荡了大半个月,不看地图,不看路标,有路就走,无路也走,恍恍惚惚,随遇而安。虽然看似闲云野鹤般的无牵无挂,但每天清晨睡醒,那不知身在何处的迷失感,总会让我困惑半天。
这天,我顺着一条国道在崇山峻岭间拐了一个大弯又接着拐了一个大弯后,山脚下出现了一条白练似的江水,奔腾汹涌,像一条巨龙盘旋在群山之间。我又走了一个小时下到山脚,只见依山傍水座落着一座古朴小镇。
这座小镇和鸡鸣镇完全不同,光看那被老式手推小车压出车辙轮印的青石板路,以及路两边低矮斑驳的白灰瓦房,我就知道,它的确是一座名副其实、有着数百年历史的古老小镇。
空寂荒凉的小镇里难见“人影”,反而时不时能看到小动物疾走的身影,很显然,尸变前这里就已经是一座空心小镇,受不了浮华都市诱惑的人们,早也弃它远去。如今,这里重回大自然的怀抱,是山鸡野兔的乐园。
我顺着不足四米宽的街道在小镇里穿梭了六七八趟,小得不能再小的镇子,来回走上一趟不过五六百米,但我越走心里越是惊异,一种熟悉而又陌生、亲切而又疏离的感觉一直索绕着我。也许,缘分的奇妙不仅仅存在于人和人之间,这生命中的纠葛也同样存在于人和某个地方之间。
最终,当我的双脚在一排低矮的篱笆墙外停下、看到那斑驳的窗棂上挂着的一把小小的,柏树树桠做的弹弓时,这种感觉突然像充涨了气的气球爆炸开来……
天啊,这怎么可能,我回到了故乡回到了家!
就像小时候妈妈做的饭菜香味,你形容不出也记不起来,只有当再次闻到时,那记忆深处的美妙才会又被勾忆出来。
我颤抖着双手撬开锈迹斑斑的铁锁推门进去,屋子里的每个物件都勾起了我儿时的记忆,爷爷的旱烟袋还斜靠在那红泥小火炉边,墙上的镜框里还装着我小学时候获得的优秀奖状。眼前似乎又浮现出爷爷颤巍巍挂镜框的身影:“小翼爸妈要在地下知道了,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