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检推开了窗户,外面是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拿点山西烈酒过来。”
朱由检依次倒满了一大杯酒,举起杯子对卢象升说:
“建斗一直都有马足践胡尘的雄心,无奈被朕摁在昌平,发下了五年昌平不安乐,一日不离开昌平的誓愿。看着别人入阁立相,却安身于七品县令。朕敬你第一杯。”
说罢抬起手来,一饮而尽。
卢象升原本今天过来是叫叫苦的,没想到皇帝如此说,竟也未想好如何回话,只是赶紧给自己酒杯斟满,一饮而尽。
朱由检又给自己倒满了一杯,也给皇后倒满了一杯。
“这里现在就是朕的一个居所,就是要说朕这一家子从现在起,也是昌平县治下的一家人。不止是朕过来,内阁、六部大臣都会过来。朕要让每一个庙堂之上吃冷猪肉的人,也至少过上一天小民的日子。谁不让大明的小民过上好日子,你我君臣也让他日子都过不下去!”
说罢,拉着皇后举起了酒杯。
卢象升赶紧站起来,“只要吾皇立志于此,臣又何惜此身。”
朱由检酒量一般,喝点有点急感觉脑袋有点嗡嗡的。他拍拍桌子,示意卢象升坐下。一边倒酒一边说:“你我君臣有志于此,又何愁大事不成?”
再举起杯子:
“这一杯朕和在座的三名县令喝。”
看着他们三个手忙脚乱的给自己倒完了酒。
“你们昨日之前的声望不错。卢县令举荐你们,吏部也百里挑一的推荐了你们,内阁大老们也签了名。昨日之日就让它过去。你们在这里也瞧见了,建斗在做一件什么事情,此事若成,史书不足以彰显你们的名字。来,饮酒!”
酒杯端起来,加鱼县县令孙宁毅却都囔着嘴,似乎有话要说。
朱由检放下酒杯,:“在这里有话就说,朕这里实干的臣子没有因言获罪的。”
孙宁毅站起来拱手躬身:
“臣惶恐。这月余,臣与建斗兄等三人同吃共住。陛下关于昌平县的筹划臣也惊叹不已,日夜揣摩。”
朱由检按住酒杯,摆手示意他拍马屁的话可以停了。
孙宁毅也是大着胆子说道:
“昌平臣认为大有可为。但是臣认为即使全面照搬回加鱼,可能无法实施。”
朱由检点点头,这是一句实话,转过头看着其他两个人。
“说着说着就回到政事上面了。朕也奇怪,没有收到过你们的折子,那行,朕也听听你们的意见。”
合水县县令蒋宏臣年龄大了,说话口音很重,听起来还有点费劲:
“臣认为合水县只要没有上峰衙门的干扰,按照昌平县这边的规矩没啥问题。”
这一点朱由检也清楚,合水县在庆阳府,自古以来就是贫穷之地,也是朝廷选试点的原因之一。因为贫穷,反而没有太多的土地兼并和人口膨胀。
刘况也点点头说道:
“臣那里差不多,原本长居的人也少,近几年才陆陆续续有人从关中迁移过来,已经形成了几个数百人的聚落,不听朝廷号令。”
朱由检又转头看向孙宁毅,现在情况都不一样,但是从他们几个的反馈来看,反而最富裕的孙宁毅这边看起来推广的难度最大。
“臣这里问题就在没地之上。涉及藩王的土地有三成,下面还有读书中举不纳捐的大概还能有个两成,家族之地还有上四成,剩下基本上就有一成的自耕农,臣不知如何推。”
挺好的,大家没有把眼光放在了新的吏员配置和最高三百两一年的俸禄上,而是一针见血的看到了土地的问题。
昌平县实际上沾了定国公的光。
靠着定国公的血腥手段,几乎把昌平县搞成了白地一片,暴力摧毁了原有的家族势力和当地土豪,这才能进一步推进永业田和口田的政策。要不然,京师脚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朕清楚了。大一统下的大不同。都说这天下莫非王土,换句话说,正因为莫非王土也变成了难题一道。朕给你们交个底。”
朱由检知道这些人明年春耕前就要回去,也不一定有更合适的时间说话,斟酌着说道:
“既然朝廷定了你们四家先做,一定有钱有好处给你们。想要什么,朝廷给的是一个底子,需要调整的给户部去说,更特殊的直接找卢象升,如果还不满足就直接给朕说。尤其是种子,回去了不能逼着种,要让农民抢着种,这里面的道道你们都是经年老吏了,朕也是白嘱托一下。”
朱由检停了一下,让吴直有时间记录完。
卢象升补充了一下:“宋应星大人这几天已经过来授课了,这三位都想要人。”
朱由检笑了:“那不行,宋应星朝廷这边有大用,你们想都不要想。人你们问吏部、工部去要,凡是能学会的,朕的意思加官一等。”
卢象升笑着问道:“宋先生不能动,宋先生的徒弟朝廷就没问题了吧。你们趁着过年也好好去喝喝酒、谈一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