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检带着周廷儒和陈子龙,一边走一边哼着谁也听不懂的古怪俚曲。有时候也怪,他总是害怕自己忘了自己的过往。
美丽的谎言说过多少遍,说来说去从来没实现。
宣传的口号说大家都有钱,贫富的差距假装没看见。
这不再是个适合好人住的岛,礼义廉耻没有钞票重要
这不再是个适合穷人住的岛,一辈子辛苦连个房子都买不到。
朱由检一直哼哼到了黑洞洞的大殿里面。两个人小心翼翼地不敢说话,总觉得自己的少爷皇帝应该不是很顺心,一大早可能就被钱谦益给气坏了。
陈子龙没有来过,看着长条桌很感兴趣。长条桌没有什么变化,就是上面又多了一些小零碎。
“过来喝粥。”朱由检坐在旁边的方桌旁。
“陛下,钱谦益也是习惯使然,君子不言利,陛下也莫要往心里去。”周延儒端起来碗,小心翼翼地看着皇帝陛下的脸色说道。
正在喝粥的朱由检略略停顿了一下,挥挥快子,点了点桌子上的小菜,说道:
“今日的钱相公,他既然做了这个位子,就要清楚一件事情。内阁的他既不属于儒家,更不属于士林,这就是他不明白的地方。他搞不清朕为什么会生气?愿意学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的人如过江之鲫。关键是自己要思考清楚,什么是大利,什么是小利。这都搞不清,那还真不如回家诗书耕读去。”
说着,把陈子龙关于浙江一省的前排商家基本情况的折子扔给了周延儒。
“玉绳回去也看看,一省如何富裕在这里面说的很清楚。商人必须要能上得了厅堂,他钱谦益没有天命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的精神,说什么君子,说什么万民,说什么天下。”
说完,也不看这两位,湖里湖涂的喝完了一碗稀粥,挥推了左右,只剩下了王承恩和像鬼一样冒出来的魏忠贤。
朱由检看着四个人说道:
“年要过,仗也要打。今天筹划一个商人的仗。”他展开了全国舆图,上面标注了无数的红点蓝点。陈子龙很激动,没想到自己第一天伴驾就这么刺激。
“年后朕的第一支海运舰队就能成型了。”朱由检没有说的是,这是自己从大明武库、上海顾家扒拉出来的。“这个船队交给谁,是周相公要考虑的。”
他用红笔从下石府、泉州府、兴化府画了三条沿海的红线直到登州蓬来。十五条大船,这又是大明熟门熟路的航线。
“先跑一遍,登州人员朕问军部要,子龙你记一下,朕初步想要毕自肃。”
毕自肃是户部尚书毕自严的弟弟,常年在辽东负责后勤,也算是尽职尽责。后来后金攻破遵化,他因为失职而自杀,也算是有血气的一位。
“这支船队挂谁的招牌?”周延儒问道。
“谁也不挂,出去了当海盗去。”朱由检也想的很清楚。现在东拼西凑也就十五条大船,实在是拿不出手。但是等大明续了命再去造,那就是黄花菜也凉了。
“陛下的眼睛盯在遵化?”陈子龙有点忐忑的问道。朱由检点了点头,重重的在遵化打了一下红色的大叉。
道理很清楚。
要盐,就要清理盐引。如果要清理盐引,就要最少解决边军的粮食的问题。否则盐引没有解决,边军就会因为没有粮食而造反。这是一个关键路径的问题,不能着急还只能依次去解决。
“孙传庭到大同了,朕给他了五百个死人指标。”朱由检说话阴风阵阵的。
魏忠贤一拱手,“老奴这里已经安顿好了。”
“嗯,”朱由检点点头。魏忠贤分辨边军将领的本事还是有的。孙传庭在明面上,东厂在暗处。“东厂提供名单、保护好孙传庭就好,剩下边军的事情就让孙传庭去处理。”
然后盯着魏忠贤说道:
“重点放在京师里面,敢于求援的,敢于通风的,直接给朕全部列出来,朕等着看。昨天朕把你的往事收拾干净了,以后做事谨慎一些。”
“老奴请罪,请陛下放心,老奴一定配合好。”
说完了杀人的事情,朱由检这才缓和着对周延儒说:
“孙传庭杀完了人,下面就是清理军屯、军户的事情。这件事只做不说,你可记住了。即使这样,孙传庭最快也要到后年才能支应边军三成粮食,剩下的就看海运了。”
周延儒建议道:“孙大人这边臣没异议。为何船队不到大沽口,也可以顾虑到京师的用度?如果一定要在登州蓬来,那么毛文龙部如何处理?”
朱由检看着地图:“京师暂时按照运河处理应该问题不大。毛文龙、毛文龙……”
朱由检吃不准,到现在他那边似乎都没有什么准确的消息。毛文龙在历史上的黑点太多了,谁也不知道最后是真是假。按照道理来说,其实朝廷需要一个在建奴后方持续抗争的辽人典型,但是谁也不想把他发展成为一个潜在的定时炸弹。
“毛文龙先不管,后面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