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春夏之交,汉阳两岸却满是飞鸦。
焦黑的颜色随处可见,各式烧毁沉没的船只在江涛里静默无声,不时有面目全非的尸首被小船上的人打捞起来。
张守言的船队正在小心翼翼的渡过这段江面。
闭上眼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张守言还是强迫着自己继续看了下去。
这都是他一手导演的惨剧,若是这就看不下去,那他还是趁早收手远遁海外的好。
“老爷,前头哨船来报,流贼船队前一日已经过了白鹿矶和三江口,如今应该过了黄州府城,与咱们相差四五日的水程。”
张守言冷冷下令:“船队加速通过,追上去,别让流贼甩得太远。”
流贼既然赢了一场大仗,那么他就该给流贼来一记狠的了,免得这些流贼在面对他的时候士气也高涨起来。
回到船舱,张守言点了点地图上一个城市的位置,露出了一丝神秘的笑容。
刘进忠大破官军冲破了汉阳防线后,马不停蹄的顺流而下,一直冲到黄州府过后,他才开始攻打劫掠岸边的乡镇。
当他扫荡兰溪镇和茅山镇的时候,黄州府根本没有任何反应。
因为黄州府的兵马都在汉阳一役被打废了,如今还在汉阳一带整顿。
刘进忠原本是想在茅山镇一带劫掠一天就走,可没想到人马散开后,有的部队离开江边几十里地到处劫掠,再收拢起来时间已经耽误了两天。
各路贼将虽然有些意见,但是也不敢当着如日中天的刘大帅提出来,因为抢得太嗨的正是刘进忠的心腹部队——探哨营。
刘进忠也只是口头骂了甘老四几句了事。
谁叫探哨营抢来的东西有一半都送到了他的私库。
甘老四这个“错”犯得极为神妙。
流贼船队刚刚从茅山镇开出,张守言的船队就开进了成为一片废墟的兰溪镇,双方就差半天水程。
但在甘老四有意无意的忽视下,流贼探哨营集体开了小差,没人管身后的情况如何。
倒是前方湖广境内长江沿岸的最后一座大城——蔪州的种种情报都被甘老四送到了刘进忠的案头。
“还是你老甘靠谱!”
刘进忠喜出望外,甘老四居然弄来了蔪州的内城详图和一块要命的东西。
蔪州吧,早在半个月前就被张守言的打赏攻陷。
尤其是张守言还收罗到了一份广济巡检司的符印,虽然是做古董收的,但才卖掉了两根乌木的张守言一点都不在乎这几十万。
广济就在蔪州的东方不远处,蔪州遭到攻击,广济巡检司的几百人是肯定要来蔪州协防的。
这就给甘老四的流贼探哨营提供了混入城内的机会。
蔪州西边靠长江,但蔪州知州打死也想不到流贼居然会从东门直接进了城!
这起冒充广济巡检司的官军砍死北门护军打开城门,上万流贼一拥而入。
蔪州知州点燃知州衙门前得到的最后一个消息是:荆王府被流贼攻破。
“NND,抢两个咸宁加起来都不如抢一个荆王府啊!”
刘进忠和部将们在处死了荆王一系后,总算是见识到了荆王府的富豪,纷纷住进了荆王府。
而两万多流贼在蔪州城里和四周散开,到处劫掠,近乎完全失去了组织。
流贼军扫荡州县如今是轻车熟路,先把蔪州大大小小的官员和士绅们都扫荡一空,然后开始裹挟青壮,最后是把财货女子先集中起来。
立下大功的探哨营被甘老四放了羊,也是满城乱窜,唯独甘老四一直殷勤的守在刘进忠的身边。同时让人把王府里的美酒散给各处的贼兵和将领。
蔪州沦陷的当夜,兴奋了一个白天的流贼们纷纷陷入了沉睡,只留下幸存的蔪州百姓屏住了声音不断的呜咽。
探哨营在砍杀蔪州北门守军之后,对北门进行了彻底的破坏,包括城门和吊桥链子。
说是方便流贼大军入城,其实甘老四是别有用意。
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负责看守北门的流贼分到的酒水最烈也最多,百多个人几乎都喝得睡死了过去。
而领队的小头目则被甘老四找个理由赏了两个女子,在不远处的院子里忙到大半夜才睡着。
半夜时分,一队浑身黝黑的甲士从吊桥上无声走来,穿过破烂的城门缝隙,悄悄的摸入北门。
“啊~~!”惨叫声忽然响起,这些黑衣甲士终于被人发现,“有官军~!”
但此刻拦住北门大道的杂物已经被全部清理干净,十人一排的“红甲”长矛民壮迈着整齐的步伐杀入了城中。
“不要分开行动,成队列搜杀前进!”
五十人一个方阵的民壮按照演练了半个月的预案,纷纷跑向各自负责的街道和区域,虽然有少许方阵跑错了位置,但是大部分都及时赶到了发起攻击的位置。
按照张守言的计划,六十个长矛方阵将沿着蔪州的三条主干道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