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役吞了吞吐沫,用力的把手臂粗的棍子在锅里狠狠的搅动着。
米粥的香气飘得很远,十丈之外的流民们又忍不住骚动了一番。
莫说这些饿得眼红的流民,就连衙役们这几个月下来一顿饱饭都难得吃到。
而且张举人家人熬的粥,很稠!
庞功平坐在一边,用心的擦着自己的斧子。
老爷发给他的斧子,他一天起码要擦个七八回。
这是一把手斧,在官府眼里还不算是兵刃,但是边军出身的庞功平知道,若是再给他披一身甲,这把斧子就是最好的武器之一。
用刀剑伤敌,很难一击让对方躺下,但是斧头和长矛却不同,只要一击得手就可以放心的去收拾下一个敌人。
这把斧子是精钢制作,手柄还不是木头的,似铁非铁,有着横向的条纹,抓住不会滑手。
斧头重量适中,就算一个百姓抓在手里挥舞起来又有力量又不会太累。
他记得自己之前的将主有把极珍爱的长剑,但就算那剑怕是也比不过他手里这把斧子的锋利和坚韧。
而且这种斧子,他、黄彪、赵火头和魏驴子还人手一把。
对于现在的主人家,庞功平有些看不懂。
他不是不懂主人家想干什么,那不是他一个家丁需要去考虑的事情,而是他发现自己的老爷似乎随手就能“变”出不少稀奇古怪的东西来。
说老爷是神仙吧,可又非常的世故。
就比如这三百六十石粗粮,本来大营签发的是五百石,但自己老爷却转头把凭条送给了杨阁老的老家人,自己宁可在市面上用高价买了三百多石粗粮。
“大家都听好了,”黄彪大声对流民们喊着,又拍了拍自己腰间的斧头,“都别乱动,这是我们老爷施的粥。我家老爷今天大发善心,要收三十户清白人家,但每家要出一个壮小伙当家丁,月钱是二两足色。有胆色的可以上前报名,一旦录用全家每人送十斤粮食!”
流民群顿时轰动了起来。
灾年荒年卖身投靠对于百姓来说,在这个年月已经成了常事。
但是家丁可不是那么好做的,那可是需要拼命的活计。
孟三娃舔了舔嘴唇,蹲着的身体有些蠢蠢欲动。
但是他娘和姐姐却死死的抱住了他的胳膊。
“三儿啊,别动这个念头,我和你姐就是饿死,咱也不能吃这个饭啊!”
他姐紧张的拉着他:“弟,阿爹已经没了,你要是去了,我和娘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但孟三娃却有些不甘心,他是猎户出身,使得一手好弓箭,神农架无人区他趟着都跟自己家后院似的,要是让娘和姐姐活活饿死,他真的做不到。
“那幺弟咋办?”孟三娃看了一眼在母亲怀里饿的有气无力的小弟,三岁的小孩都快瘦得不成样子了,“娘,我算是看透了,这年月凭我一个人护不住你们,就算今天不与人拼命,明日也会被人宰了去。”
他娘沉默了半晌,看见陆陆续续有人起身往那边去报名,可大部分都被打发了回来,心里一横:“成吧!但愿是个有良心的主家!”
庞功平一脚踢翻一个汉子,把头摇了一摇,刚才这个汉子一个人就吃了三碗粥,可与人格斗却畏畏缩缩的,只是普通的百姓。
“下一个!”
一个壮小伙闻声擦了擦嘴角的饭粒,用舌头卷着饭粒吞下,站起来走向庞功平。
庞功平见到小伙胳膊上的肌肉和走路方式,心里当即一喜。
“小子你叫个啥,之前是做什么营生的?”
“回大爷的话,小的叫孟三娃,是个猎户。”
庞功平招招手:“来,我们俩搭把手。”
人群里的孟三娃他娘和姐姐,都紧张的看着孟三娃,之前上场四五十号人才被人家选中了两个。
两户人家都与张家签了契,家里人都吃了一大碗稠粥,每人还发了十斤粮食和一件衣服,如今就在城门洞里坐着。
看的所有人万分的眼热。
七八个回合之后,饿了几个月的孟三娃被庞功平轻松掀翻在地。
孟三娃恼道:“再给我一碗粥的话,我还能跟你斗下去!”
“还斗个屁,”庞功平哈哈一笑,“家里几口人,叫他们来领米吧!”
孟三娃大喜,急忙转头招呼他娘和姐姐。
孟三娃他娘和姐姐急忙从人群里挤了出来,仿佛周边的人下一秒就会把她们拉回去似的。
先立了契,一家四口都入了张府,这才领了四十斤粮食,一人端着一大碗稠粥急匆匆的走进了城门口,算是与城外的流民们划清了界线。
看着娘和姐姐一边流泪一边笑着喝粥,孟三娃从母亲怀里接过了幺弟,小口小口的喂着他。
不知多少人羡慕万分的看着孟家几母子喝粥的样子,于是更多的人站起来走向庞功平和黄彪。
三十名家丁很快就挑满,黄彪和庞功平带着三十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