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家,书房。
曲尚才父子端坐在书桌两端,相对无言。
黄铜嵌红蓝宝石的小熏炉点了一盏宁神的苏叶香,杯子里古丈毛尖泡出来的茶已经凉透了,陈管家畏畏缩缩地守在书房门前,在瑟瑟的秋风细雨中出了一身的冷汗。
小姐出了那么大的事,老爷和少爷的心情都很不好,因此全府上下都如履薄冰,他这个贴身在老爷身边伺候的就更得规行矩步了。
曲尚才的十指在梨木桌面上紧张地曲起,他终于开口道:“不能再拖下去了,你是怎么想的?”
曲蔚然垂着眼睛定定地看着青花瓷杯中漂浮着的茶叶,说道:“邪毒无药可解,姓慕的半魔说小妹的眼睛已经看不见了,想必邪毒已经快侵入心脉,我们只能先护住小妹的心脉,再将邪毒的药性暂时抑制住。我认为我们可以先让小妹吃下金枫玉露丹和养魂丹,再用寒冰床延缓毒发的时间。只要将毒控制住,要治好小妹的眼睛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
“我也是这样想的,但是这方法只能治标,不能治本。若是过多地服用金枫玉露丸,于她而言这丹药的作用也会慢慢减弱,到时候不仅仅是她的眼睛……”曲尚才喉咙一更,“到时候如果找不到比金枫玉露丹药性更强的丹药来抑制邪毒,那……”他不愿再说下去。
让曲湘湘的眼睛重见光明的方法有很多,但是能保住她性命的,曲尚才却有些束手无策。
毕竟修真界里并没有多少人见过邪神,饶是他见多识广,对这种毒也有些无能为力。
若想曲湘湘活下来,光靠金枫玉露丹和寒冰床是不现实的,必须找到一劳永逸的方法,否则曲湘湘便像是悬崖边的石头,随时都可能坠入万丈深渊。
“爹,”曲蔚然忽然抬起头来,一双眼睛如深不见底的寒潭,“我们绝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小妹受苦。”
“你的意思是……?”
“还有一个办法不是吗?只要我们设法将那些封印解开,小妹就有救了。”
“解开?”曲尚才像是被踩到尾巴的老猫,他用力地拍了拍桌子说道,“如何能解?”
曲蔚然知道他爹在想什么,但是他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当务之急是先保住曲湘湘的性命。
“爹,事到如今难道您还有别的办法吗?”
曲尚才双手撑着桌子站了起来,赤着眼睛吼道:“解开封印?你想怎么解开?我们不行,也做不到!而且……你难道忘记了你娘是怎么死的吗!”
“我怎么可能忘记?”曲蔚然握紧双拳,又是难过,又是激动,因此眼底有些微微泛红,“但是小妹现在这样,难道我们什么都不做,眼睁睁地看着她、看着她……”曲蔚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不知用了多大的力气才说出那两个字来,“看着她去死吗?”
“一旦把封印解开,湘湘很快就会被发现,那群人会立刻找上门来……”
“那也总比邪毒发作白白送了性命好!落在那些人手里,总还算是有一线生机,但是邪毒发作,却是无药可救的!”
“如果真是那样,你娘当初为什么宁愿牺牲自己也要将你妹妹保住?你有想过吗?你忘记了你娘说过的话了吗?”
他娘亲曾经说过,在那个地方,活着就只是活着,活着还不如死了自由。
曲蔚然无力地跌坐回自己的椅子上,两指撑着酸疼的太阳穴,闭着眼睛道:“我当然有想过,但是现在的情况已经不允许我们再想了……你我都明白,小妹她之所以能撑到现在,就是因为它的力量将小妹护住了,如果这就是她的命……”
曲尚才转过身去背对着曲蔚然,不想让儿子看清自己脸上的表情。
亡妻已经走了十多年了,但是如今,他恐怕连她唯一的心愿都无法完成了。
“蔚然,你不明白我的话。”曲尚才的声音里透露着浓浓的疲惫,“我何尝不明白让你妹妹活着比什么都重要呢?但是,无论是你,还是我,甚至是那群人来了,都不能解开解封……之前湘湘给家里来信说起这件事时,我就已经有所察觉,如今倒是验证了。”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们谁也没有那个能力解开它们,但是你娘曾跟我说过,封印只要解开了一道,其他两道受其影响迟早也会解开,我们谁也阻止不了。至于到底要多久,那只是时间问题。”
现在这种时候,对于曲蔚然来说,这个坏消息也变成了好消息。
他问道:“所以只要我们先设法抑制住小妹体内的邪毒,只要拖到那个时候,小妹自然就有救了。”
曲尚才却不似他那么乐观,他想到了自己去世十多年的亡妻,沉重地摇了摇头:“或许吧,但与其把希望寄托在解开封印上,还不如等湘湘醒来我们再另想办法……总之,现在还是先把湘湘带去寒冰床吧。”
……
曲蔚然喂了曲湘湘一颗金枫玉露丹,考虑到曲湘湘现在太过虚弱,他怕曲湘湘承受不住寒冰床的寒气,所以取了一块暖玉让曲湘湘佩戴在脖子上,又点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