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闵昇第一次在自己跟薛广兰的事情上,产生这么消极的情绪。
但绝不是说对薛广兰有了看法,觉得她不值得,而是他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他觉得自己老态龙钟的身体和心理兴许撑不起他们往后的幸福,他怕自己许给薛广兰这个瑰色的梦,最终只是昙花一现,撑不了几年。
可是他现在已经没办法当逃兵了呀,他们连结婚证都领了,早就生米煮成熟饭了。
胡闵昇有些怯懦地错开了薛广兰的目光,“广兰,你……你让我一个人静静,嗯?”
他是需要一点儿时间,调整好自己的心态。
薛广兰并不是一个特别敏感的人,并没有察觉到胡闵昇的疏离和无力感,她这会儿就一门心思关心他的身体,“你头晕不晕,你等会儿,咱们先量个血压吧。”说话便起身翻餐边柜的顶柜去找血压计。
“我说,你让我静会儿,行不行啊!”胡闵昇突然就拔高了声音冲她嚷嚷道。
薛广兰这边刚垫着脚伸着胳膊去开柜门,就听到胡闵昇凶她了,便愣愣地回过头来,看着靠在沙发上一脸冷漠的男人。
他在冲她发火。
因为他儿子惹了她,所以迁怒到她身上了?
说实话胡闵昇这个人比她前夫脾气好多了,她不知道之前对胡沅昊的母亲啥样,但是自打他们在一起之后,就特别疼宠她,而且是很浪漫很有情调的一个人。
不知不觉中,她已经把这个男人当成是自己的主心骨儿了,仿佛遇到什么糟心的事儿,在胡闵昇哪里都不叫事儿,再差的心情,都能被他三俩句话给化解和治愈。
她对他的这种依仗和依赖,跟靠自己的儿子不一样。亲自关系再亲近,当子女有了自己的小家之后,都会有一定的界限,而且很多事情,晚辈和长辈之间的立场与角度也不同。
之前因为于十安慢慢地长大成人,再到振翅高飞成为一个很优秀的男人,而产生的那种疏远感,曾经一度得产生了一种寡居老人的孤独感,也全都被胡闵昇带来的精彩生活而填满了。
别看他们俩是在六十多岁的年纪才相识相爱的,但很多时候胡闵昇都能带着她,把日子过得跟二十多岁的小情侣似的。
而且薛广兰觉得受胡闵昇的影响,整个人也跟着豁达和开朗了许多。
她是知足的。
她没想到往前迈这一步可以遇到这么好人。
可是今天,她是第一次看到胡闵昇也有脆弱的一面。
薛广兰没有因为自己被迁怒而多么伤心,更多的是心疼,“我、我不打扰你,我就是想给你量一下血压,不然我不放心。”
胡闵昇深深地向她看过去,没有再说什么。
薛广兰见他不赶她了,便忙忙叨叨地过去给他测血压,老头儿虽然面色阴沉,倒也是全程配合的。
“豁,高压上150了,低压100,不行你得吃两片降压药。”薛广兰紧张得不行,翻着医药箱,“这边怎么没有呢,我去给你拿。”
薛广兰这就要出门,去他们俩出租的房子里去拿药,胡闵昇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
薛广兰惊慌地回头,看到胡闵昇正目光沉沉地看着她,深得仿佛要把她整个人吸进去,倒不是那种热烈的,情动的,仿佛透着一丝忧虑和受伤,就这么胶着她。
薛广兰被他这么看着有点儿无所适从,“怎么了,老胡?”她轻声问。
胡闵昇一用力,直接把人带到了自己的面前,然后伸手抱住了她的腰,整张脸都贴在了她的腹部。
在温暖的,熟悉的,爱人的怀抱里,他再也忍不住了,眼窝里的浊泪涌落下来。
薛广兰穿着厚毛衣,感觉不到他的泪,却能感觉到他整个人在自己的怀里颤抖。
他哭了?
薛广兰竟然一时之间找不到任何词语安慰他,只是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头发,像安抚一个婴儿一样。
就这样大约静默了大约有二十分钟,胡闵昇终于抬起头来了,他的眼圈有点儿红,但是调整好自己的情绪之后,首先给了她一个微笑,“吓坏你了吧,我没事儿。”
薛广兰不知道怎么就觉得鼻子酸酸的,她说不出话来,只知道摇头。
“我真没事儿,就是刚刚被那小子气得不轻。”
胡闵昇自顾自地说,“本来呐,他说什么做什么,我都不往心里去了,反正他都已经三十大几了,都成家立业了,我早就把该尽的义务该负的责任完成了,我过我自己的日子,享受我自己的人生,我谁也不欠我,但是你猜这混小子怎么说,他说这房子是我和他妈还有他三个人的,现在他妈妈没了,他妈的那份儿也是他的,将来我要是没了,我那份儿还是他的,他、他让我走!”
“你听听,你听听,这是人说的话吗!我这还没死呢,他就惦记我这房子了。”
“广兰,我也是个要强的人,这辈子形形色色的人也见得多了,遇的事儿也多了去了,原本以为什么都看透了,哪怕是遇到再大的坎儿,也都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