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卷土重来。
海面之上,厮杀声彻夜未消。
常阔将一应机关军阵悉数用上,才得以勉强支撑住战局,但军士疲惫,也已是摆在眼前的事实。
次日,海上忽起了风雨,同样陷入疲怠的倭军不得不停下对战,医治伤兵,补充体力,调整商榷战术。
战中,藤原麻吕本欲先杀掉常阔,但盛军阵法严密,他根本没有机会靠近对方战船,便迟迟无法付诸行动。
通过这两日激烈的对战,他逐渐看出了端倪,这些大盛水师的素质虽然远远比不上当年的玄策水师,但那些他从未见过的兵械、机关、军阵,却果真不可小觑。
他此前那些轻蔑之言,为的是鼓舞士气,有些话,骗骗士兵可以,若连自己也骗了,那死期便不远了。
但若让他就此撤兵,却也是绝不可能的事。
他们在这片海域上游荡半载,观望良久,此番他终于亲自集结重兵,便务必要一鼓作气攻下江都,否则士气衰疲,再战便注定不利,天皇和那些大名必然也会加以责备——
况且,当下他只是暂时受阻,而绝非处于劣势之中……在此战中占据上风的,仍然是他藤原家的军旗!
藤原正与麾下军师商议对策之际,一名武士快步入得船舱内,带来了一则很蹊跷的消息——本该在昨日送达的一批补给,至今未见踪影。
他们让人前去接应查探,却迟迟杳无音讯。
藤原麻吕眉心紧皱。
千人之众,押送着食物,军械及药物……如此规模的队伍,怎会突然杳无音信?
“近日海上并无大风浪,即便遇到了什么意外,却也不该连一个前来报信的人都没有……”一名军师神情惊惑地道:“莫非他们全部遭遇了不测,无一活口?!”
但是,能将他们千名兵士,尽数灭杀于海上……那会是一支怎样庞大的势力?!
依常理推断,能将一方全数灭杀的,必然拥有近乎碾压性的实力……对方或有三千人众?
“大将军……莫非是盛军狡诈,竟绕去了我军后方攻袭?!”
听得这个猜测,受挫的吉见扶不由地急躁地踱步起来:“可是他们这些废物不通海战,不是从不敢踏出防御半步的吗!又是何时悄无声息地绕去了后方海域!”
眼下的形势远不如他想象中顺利!
“全是假的。”藤原麻吕冷笑出声:“一味守旧,止步不前是假的。不敢踏出防御追击,自然也能是假的。”
这半年来他们看到的一切,全是盛军伪装出来的假象——
正如他所言,弱者再如何伪装,也改变不了弱者的事实,但是……在战事上,过多的未知,便意味着会出现诸多不受掌控的变故。
若盛军果真绕去了后方,只怕后续的物资补给会出现更多差池……士兵不能没有食物和伤药。
盛军此中诱敌之诈,或比他想象中要更加危险……
为防迟则生变,当下之计,唯有速战速决,尽快击溃盛军!
但有常阔在此主持大局,便没有速战的可能……他必须要先杀掉常阔!
片刻后,藤原麻吕眼神阴鸷地问:“这些时日抓来的俘虏何在?”
在对战的过程中,他们抓到了近百名活口俘虏。
盛人假仁假义,最喜欢谈什么同袍之谊,活捉盛军俘虏,一直很有必要。若利用得当,便可挫杀对方士气。
既然他没办法接近常阔,不如逼迫常阔主动站出来!
在藤原麻吕的示意下,吉见扶将抓来的百名俘虏,统统押去了前方战船的甲板上。
藤原麻吕遣出士兵向常阔传话,声称与常阔多年未见,想与常阔单独切磋一番,他将秉承武士之道,与常阔公平公正地一决高下。
并允诺,若常阔能够得胜,他即放还那百名俘虏,并退兵十日,言出必行。
而常阔若是不肯答应……
“你们是死是活,全看那常阔有无胆量应战了!”
吉见扶将被绑缚住手脚的老康猛地推倒,一脚重重踩在老康的后背上,狞笑着道:“倘若常阔没有这个胆子,那今日我便将尔等头颅砍下,统统悬挂在我倭国战旗之下!”
“在那之前,我会先剁了你们的手脚,好让你们大盛的士兵好好看看,他们口中威风凛凛的常大将军究竟是何等窝囊之辈!”
“对了,还有你……”吉见扶一把揪住身侧妇人散乱的发髻,眼中闪过浑浊的光芒:“方才才瞧见,中间竟然还有个娘子军!看来不用等到攻进江都,便能让弟兄们尝尝大盛女子的滋味了!”
“到时就让对面的盛军见识见识,我们倭国男子的能耐!”
他话音落下,周围的倭兵立时发出龌龊的应和笑声。
他说的皆是倭语,荠菜根本听不懂半个字,但无需听懂,也能意会他们在说些什么污言秽语。
狼狈不堪的荠菜脸上现出不屑笑意,斜睨着身形矮小的吉见扶:“小小玩意儿,还想拿出来羞辱老娘,我怕你鼻孔喝水——够呛!”
她当时是为救下郝浣,才不慎落入了这些倭贼手中。
什么严刑,什么羞辱,只管来好了,她要是向这些倭贼求一句饶,她都不姓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