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莲笑声宏亮,中气十足。她似乎与曹夕晚早有抄书的约定,并不在意,苍老笑声在室中回响。
柳如海一听这笑声,心中便有惊疑不定之感。
他当然盘算着,呆会去向曹夕晚借这本《元氏医书》看看。毕竟妙莲本姓元,
进宫前是北方名医世家元氏族女。与他柳家也是世交,应该还算是近亲。
这本医书他可是找了二十多年了。
北地名医世家中唯有元氏信佛,屡有族人出家为僧医,听说有一位长辈精擅佛理,曾经进出蒙古国师府中。
他儿时就听说过元氏医书里,有幽冥术的记载。
“师父,这一位柳先生,应该是师父你的侄孙——”慧明寺主和曹夕晚说了几句后,向妙莲师太引介着。
妙莲眯眼看着柳如海,仔细辨认,良久之后微点头:“长房里的长相模样?你父亲是柳遇仙,你母亲是白氏雪姑?曾祖母是元妙树?”
“姨姑祖母。”
他行了晚辈礼。
“好,原来还有人在……”
妙莲声音微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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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如海居然还得到了长辈给的见面礼,是针头雕缕佛门罗汉像的八百金针。
“哦……”曹夕晚在一边感叹,好一副医家金针,八百枚真金这且不说,每根金针针头是罗汉身,针身上还刻有米粒大的一句医箴。
按寺主的说法,这是元氏祖传金针,有巧匠把黄帝内经一句一句地刻在八百针身上了。
他接过这副针袋,瞟向曹夕晚,《元氏医书》她早就看过了?难怪她对楼夫人手中佛像密本并不在意。上面也记载了元氏与柳氏的族亲关系。
曹夕晚是不太在意佛像密本,但她心里却还在盘算,怎么把太太的密本抄出来,送给医鬼陈明。
她惊叹着,讨了那副金针在手细看,他本还未在意,但慧明寺主在灯影中的神色不安,他旋即察觉,似乎,青罗如此动容,只是为了拉开他注意?
这暗室里,他总觉得有蹊跷,不动声色寻着机会,他手一摸,铁桌铁椅。而且,绝无其他摆设。
他看向了妙莲师太,灯光晕暗,她年上七十,皱纹密布,盘坐在蒲团上。身形枯瘦如柴。
如今垂暮之年,为何在幽暗地下持戒?
甚至,这小小石室中并没有佛像。
柳如海心中异样,但高僧心中有佛,不着一物也并非不可。
“我那本医书,让这孩子也抄一份去吧。曹施主——”
“师太放心。”曹夕晚送回金针,低头向妙莲施礼,她知道慧明寺主不愿意让柳如海进到这里,但她听到柳如海的口风,他似乎有医术上的疑难想请教,故而才带他来。而且,师太虽然盘坐却非常僵硬。她想,她曹夕晚将来也许就与妙莲师太一样,因为修炼了幽冥九变,从此身体好好坏坏,自禁于密室。
仅仅是像师太这样修炼到第六层,就会在年老时突然状如僵尸。
——多亏她病重散功了。
也许是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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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隐晦看向慧明寺主,寺主见得柳如海背向着她们,她才向她微一摇头。
妙莲师父还是没有好转。只不过她自己有家传医术,用寺中药圃里的药材自制成一味罗汉金丹。每天服用,偶尔也有效果。
若今天不是十二月十二日,曹夕晚也不会来。因为她深知每个月月中前后,在深夜,妙莲的情况会好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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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莲微阖双眼,指点了柳如海几个医术上的疑难,似乎累了:“把你我两家的医书,融会贯通。自然就明了。”
“是。”柳如海跪下磕了头,执了弟子礼。妙莲微笑:“好自为之。今日我能见到你,又听到曹施主为我报了大仇。已然无憾了。”
又指着曹夕晚,“我本想让她学医,继承我的医术衣钵。可惜她无心于此。”
柳如海便知道,她是把他塞过来顶缸。
好在,他是极愿意的。
他自然也明白,师太是让他向曹夕晚回报一二。
三人便退了出来。
曹夕晚也暗暗叹息,为了报仇,师太苦学幽冥九变。因为医术通神居然被她练到了第六层,但已经太过勉强?所以才如此吗?妙莲师太说过:“我到三十四岁才修炼幽冥九变术,四十岁时本无法突破第六层。是我强求了。”
其实侯爷若是知道,必定想让师太你写一本修炼密谱,让番子里年纪过了三十多的人再试一试。曹夕晚想。指不定年纪越大,修炼有成的可能越大。按锦衣密档记载,蒙古国师也是到了七十二岁才写出了《幽冥九变术》。
只不过,师太的《元氏医书》上却写,这幽冥术是国师偶然所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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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光摇曳,四面壁上尽是举灯佛影,如一条路通向了高处。柳如海蹙眉看向石室之上。而她立在佛帘外,悄声对慧明说道:“还请和老寺主禀告。我今日天寒遇雪,僵在了路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