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夕晚这几天,忙着往老姨奶奶的院子里去。
她吹嘘自己擅长按摩腰腿的经络,老姨奶奶试过后,立竿见影,每次都能安稳地睡上几个时辰。不觉得腰腿酸痛。
不但是素云千谢万谢,连二太太亦是大喜,特意到了正房,在侯夫人面前夸她。
二房里老爷、太太赏的东西,倒也罢了。太太得了脸面,睁一眼闭一眼让她每天偷懒。这才重要。而且,她暗暗得意的是,医术么有什么了不起,她一学就会。虽然只有经络按摩这样容易。
她回房,靠着床头青锦心的方枕,方枕是从家里带来的,她打着哈欠,翻着同样带来的亲爹的医书。她手指在书页上轻轻划着,背着些自己都不太懂的歧黄语句,方便去哄老姨奶奶,倒把嫣支唬得一愣一愣。
“曹姐姐,看书呢?”
“嗯哪。”她随便晃晃脑袋。
嫣支暗暗羡慕,她早从素云嘴里听说了,曹夕晚恐怕有别人没有的医道天份,必定是曹爹子眼传身教。
嫣支在床前蹲下,拨着炭火,倒了热茶,见她歪在床头看医书,嫣支回身,特意摆摆手,让进来串门子的白芷与紫云都小声些说话,别扰了小晚。
她也不叫曹夕晚倒炭炉灰了,攒了几样茶食,一碟儿让白芷、紫云吃,一碟儿摆在三瓣花样乌漆攒盒儿里,放在曹夕晚怀里。
曹夕晚一瞄,攒盒儿里是甜姜片、甜豆儿、酥花生三样零嘴儿。
嗯?昨天她多吃了几口,嫣支这丫头就怼她。今天改性子了?
“曹姐姐,是个斯文人。”
她竖着耳朵,听到嫣支和丫头们在说,她便有点为难,她不想看这难懂的医书了,想打瞌睡,但嫣支一定会叫她倒炭灰,吃的也不给她了。
她只好嘴里嚼着酥花生,握着书卷眼神放空,心里寻思着:柳如海这奸细明明样样精通,非要以女脉大夫而扬名,当然就是盯上了老姨奶奶。
她放下书,肃然:“我去姨奶奶院子里。”
嫣支几个围着床边的炭火,连忙笑着:“去吧。”
她装成忘记了今天轮到她倒炭炉里的积灰,一溜烟就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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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小公子的病情终于安稳。
柳如海打算告辞出府,向连二管事提了。
他这几天冷眼看着,南康侯似乎还没有扣着他不放的打算,也许也并不怕他传出什么“南康侯家的内宅小公子中毒”这般不好听的话?
或者,是南康侯手中,有他柳如海的把柄。
柳如海心想,面上不动声色,却又被二老爷宋成理请了过去。
“二老爷。”
“寿石先生切莫多礼。”二老爷是个富贵闲人,于小事上又细心,他倒没请柳如海直接去自己生母院中,先是携他一道去了外书房。拜见南康侯。
“柳先生在王老档宅里,也为王老档调理过风寒时疫。三弟,你这几日小恙,也不可疏忽了。”
宋成明这几日确实染了风寒,小恙几日,但庶子纪玉有事,他对小病没上心。
如今二庶兄既然如此说,他也起身,请柳如海诊了脉,开个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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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二管事接了方子,立时让小厮儿在梅窗外,架炉放药锅儿,连二管事亲自盯着,药煎了。
又是一剂就好。
宋成明发了一身汗,换衣出来也不禁笑道:“好神医。”
“不敢。侯爷心中郁结,才外引风寒,还要服些养生饮子,舒散了才好。”
“你说得是。”
宋成明被柳如海说中心事。
他十多年心血毁于一旦。从大街上遇到六七岁曹夕晚,就精心栽培出来的心腹。如今她突然散功,他到哪里再培养出一个她?既是密谍中的高手,又是可重用相信的家奴?
偏偏她散功的理由还是御医莫名其妙的“积劳成疾”?或是女医所说的,“缘份已到”这样的佛门谒语,他岂能不郁结于心?
莫非小晚真的是被人下毒?
宋成明暗沉着脸。
青罗女鬼一去,她无人能替代,牵一发动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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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书房,西梢间。
二明一暗的外书房,西梢间是暗间。
墙边有桌椅、有榻,是为了夏天歇凉时用的,双寮窗外尤见得层层藤罗乱叶,衰竹万杆。可想得入夏后的翠青凉意。
柳如海坐下,持笔开养生方子,他感觉到了审视的视线,微抬头,扫过了东梢间。
他当然知道,东梢间里的护卫,应该是绝艳刀秦猛,他在轮值。
西窗外,还伏有一位金蛇剑宋婆婆。
二老爷自不知道这些,在书房里与侯爷对坐吃茶,又一再说项,宋成明颔首,便唤连二管事:“就在二门外收拾出一处雅致院落,让柳先生住下。拨两个妥当小厮儿服侍。”
“是,侯爷。”
名义上,是专为侯爷小恙调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