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妈妈尤记得,蓝玉手下头号大将,上朝之时,便是被曹夕晚与苏锦天联手,刺杀于长街。
一战扬名。
彼时,她与苏锦天在街边玩耍,在包子摊前买肉包子,不过是一对十六岁懵懂少年少女。
陈妈妈甚至听说过,彼时,绝艳刀秦猛刚进京城。
他路过长街,与青罗女鬼擦肩而过。事后他酒醉长叹:“我以为,她是一个买包子掉了铜板儿的呆丫头。”
回首时,他却看到一刀一剑,辉如羿射,夺命长街。
那一日,秦猛投入了锦衣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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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夕晚讨要冯大夫,陈妈妈不能做主,只能先回正房禀告侯夫人。
楼淑鸾歪在暖阁儿里,秀发上卸了珠翠凤珠,高发髻用三支白玉梳儿背子绾住,别有风致。
听着这话,她便有了不耐之色,好不容易等陈妈妈说完了,她摆手不许。
陈妈妈暗叹,太急了。
还没有确定她真的散功,怎么能如今不给她体面。
把冯大夫借她几天,也就罢了。
侯夫人也急了:“妈妈只怪我,哪家的家奴倒去主子的铺子里挖墙脚儿。若是在楼府里,谁敢说这话?我不问,妈妈也早动家法,打死她了。”
“她不一样。”陈妈妈无奈重复。却知道她在府里看大的小姐是听不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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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妈妈看着侯夫人起身走向内室的背影。
只觉得她有些异样。
她这样讨厌青罗?论理,太太自少心思颇深,不至于这样露行迹。而青罗女鬼,却是在手里有太太的大把柄的。
陈妈妈想起多年前,侯爷与原配正妻准备成亲的那一年。
小姐在闺房中哭泣不止,肝肠寸断。
她看着小姐如此,愤而潜行,进侯府想一举刺杀先夫人。那女子无才无德,无貌无颜,不过因为是老太太族里的女儿,无依无靠远从燕京城来投奔。宋成明为了孝顺嫡母,继承爵位,才不得不娶为正妻。
那一夜,圆月高悬。
她看到一名小小少女,立于侯府飞檐之上。青天一幕,影如月魂。
“回去吧。世子命我守夜。”
幽冥第一鬼在此。
陈妈妈铩羽而归,却毫发无伤,因为青罗女鬼笑道:“锦衣卫里,不少人是从军中退下来的。有几位是陈妈妈你的旧友,妈妈当年的风采我早已听闻。我只当不知道今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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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爷,没提让我给她个名分。”侯夫人坐定妆镜前,突然又道。
陈妈妈走近,取了抿镜为她在身后照妆,嘴里笑道:“这是侯爷心中,多年来只有夫人一人的缘故。”
陈妈妈其实没料到侯爷有这样的情意,只担心小姐等了多年反而伤心。所以进府前就劝过,万一侯爷提这纳妾之事,让侯夫人忍耐,宽和待她。
“不过是酬她功劳,免得她辛苦一场,没得个好下场,叫手下人寒心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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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有雪,剔透清澈。
这一日夕色渐晚,霞光在雪上有了颜色。映在了侯夫人的妆镜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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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你说,侯爷既不在意她。我为何要在意她?”
陈妈妈想了想,便提了另一件事:
“侯爷……如今半点没提纳曹娘子为妾的事。老妇才觉得可以笼络于她。反是细柳那丫头,倒叫侯爷看在眼中。老妇百思不得其解,觉得古怪。”
“只怪我,侯爷问我一句长生丹,我就恼了,以为是为了那曹娘子。”侯夫人坐在妆镜前,叹了口气,“侯爷是气我了。”
“夫人……这点小事何必与侯爷争吵?”
“长生丹是我的。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我自不练什么国师的密法,什么幽冥九变。但我为何要把它让出来?”
侯夫人低眸捻起一只玉簪子,把万般思绪藏在眼底,紫竹桥边的大雪,燕京城中的踏雪无痕。她连陈妈妈也隐瞒过了。她抬头看忠仆:“你看她,是废人了?”
陈妈妈摇头,她半点不敢确定。
“看不出来?”
她又问。陈妈妈点头回答:“……我想,京城里无人能看出来。”
“我却料着是假的。你想,有哪里的仆人敢找主子要人?”她冷笑。
陈妈妈暗暗地想,也许青罗嚣张习惯了。
都说,万剑山庄,原是万剑门宗门所在翠屏山,山脚有一庄子,庄主杨平粹与青罗女鬼结仇,是因为他风流倜傥,一眼就被青罗看中,要抢进府为男宠。
杨庄主七尺男儿,翩翩玉郎,被青罗取了个翠屏宫主的外号,冲冠一怒,与青罗女鬼约战于清凉山巅,却负伤而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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冤枉!
曹夕晚蹲在了二门,抓到了连二管事,肃然:“我根本看不上他。”
“……真的?”连二管事在廊屋里止步,反倒讶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