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裳绣坊改换东家的事,最意外的就是原来在绣坊干活的伙计和绣娘了。
尤其在得知新东家要见他们时,这些人心里都有些不安,生怕自己的饭碗会保不住。
霓裳绣坊好歹也是府城排名第二的绣坊,它给绣娘们和伙计的工钱,在整个行业里还算是可以的。
谁都不想被辞掉,毕竟从这里出去以后,再找到这样一份不错的差事就难了。
在众人的忐忑不安中,唯独有两个人表现得特别平静。
一个是史绣娘,她早已从旁人口中得知,霓裳绣坊的新东家不是别人,正是锦心绣坊的沈娘子。
上次举办刺绣盛会时,她几次三番把对方拉下水,还与对方比了一场。只要对方不是得了失忆症,肯定是不会把她留下来的。
既然注定要被赶走,史绣娘也没什么可怕的了。
史绣娘是破罐子破摔,另一个伙计则是抱着无所谓的态度。
这个伙计姓郭,因为打得一手好算盘,因此人称郭算盘,后来叫他郭算盘的人越来越多,久而久之,他的真名则没几个人知道了。
本来郭算盘打得一手好算盘,记账方面也是好手,本来应该受到重用的。可惜他与张掌柜有些不对付,因此在绣坊干了这么多年,仍是一个一文不名的伙计。
如今古老爷把绣坊抵押给了锦心绣坊,郭算盘觉得新东家未必比旧东家会识人。
如果新东家真要赶他走,那就回家种地吧!
郭算盘就这样抱着无所谓的态度,静静地靠着墙角,眼睛则看向了窗外。
就在郭算盘把回家以后要怎么种地,都盘算好后,原本一直低声说话的伙计和绣娘们都安静了下来。
郭算盘的目光也收了回来,往绣坊门口看去,只见一个年轻的女子,手上只拿一本薄薄的册子,就那么旁若无人地走了进来。
这样颇有些傲慢的动作,却被她做得自然无比。
事实上,沈秀在踏进霓裳绣坊,看见那么多伙计和绣娘时,自然而然地就摆出了东家应有的架子。
她的眼睛漫不经心地看了眼众人,原本就安静的伙计和绣娘们就越发安静了。
整个绣坊,几乎听不见一点声音。
“以后霓裳绣坊的事,就归我管了。”沈秀在一片安静中,淡淡的开口道:“我想你们中的有些人,应该认识我,我就是锦心绣坊的沈绣娘。”
她的目光落在绣娘中间的史绣娘身上,淡淡扫了对方一眼,看到对方微微低下头去,才继续道:“我这人一向赏罚分明,做事也讲求公道。”
她说到这里,又停顿了一下,然后看向一个伙计道:“张占奎,我应该没记错你的名字吧!”
那叫张占奎的伙计忙道:“没有。”
“你是原来的张掌柜荐来的,对不对?”沈秀看着他问道。
张占奎点头道:“是,张掌柜已经写好了辞呈,还让我把它交给您。”
古老爷都把绣坊抵押出去了,作为他的大舅子,张掌柜自然不打算留下来了。何况就算死皮赖脸留下来,沈秀也未必肯要他。所以他直接递了辞呈。
沈秀没看辞呈,直接道:“待会儿,你去账房支十两银子,就算是遣散费,以后不必来了。”
张占奎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虽然预料到了这个结果,可仍是有些不甘心。
他还要再说什么,沈秀道:“怎么,嫌十两银子少,如果嫌少的话,那这十两银子的遣散费也就不必给了。”
“不,不嫌少。”张占奎忙道,十两银子的遣散费总比没有好,他明白沈秀话里的意思,最后看了眼绣坊,很识时务地离开了。
张占奎走后,沈秀又陆续念了几个人的名字,让他们以后继续该干什么干什么,至于工钱则每个月多加半两银子。
伙计们走了以后,只剩下郭算盘和几个绣娘。
沈秀先看了眼史绣娘,“如果不想我给你难堪的话,就主动离开吧!”
史绣娘脸色一白,她想到过很多种可能,以为沈秀看在她绣技不错的份上,也许会把她留下来。
可是她低估了对方对她的反感,沈秀宁愿损失一个绣技不错的绣娘,也不愿意留下她。
史绣娘走后,沈秀陆续把几个绣娘敲打了一番,等几个绣娘去干活后,最后留在当地的人,只剩下了郭算盘一人。
刚才沈秀打发张占奎和史绣娘的时候,十分干脆利落,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这让郭算盘对她多了些复杂的感觉,没想到她年纪这么轻,处理起伙计与绣娘的去留,如此老辣熟练。
他心里升起了一丝希望,但过去的经历又让他习惯了被人忽视,所以他根本不敢多想沈秀单独留下他的深意。
沈秀扔掉手里的小册子,在他周围走了一圈,便开口念道:“郭维,今年二十六岁,至今还未娶妻,家里父母俱在,还有个兄弟。因为打得一手好算盘,所以人称郭算盘,我说得对不对?”
郭算盘笑道:“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