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坊内,范掌柜将一大包蚕丝绣线放到桌上。
“这些蚕丝绣线,是我从秦友贵那里买来的。价格虽比从江南捎回来的低一些,可也不便宜。”
范光祖看看谭绣娘,又看看沈秀,“我的意思是,这蚕丝绣线既然不便宜,那么普通的绣品就还是用棉线吧!至于这蚕丝绣线,最好还是留给那些有身份的贵客。”
谭绣娘没有异议,附和地应了一声。
沈秀则抬头看了眼范光祖,“范掌柜,这话是秦友贵说的吗?”
范光祖道:“秦友贵确实这么说过,他说这些蚕丝绣线是他好容易从江南带来的,就只有这么几斤,要是一下子用完的话,那就得等明年春天才能从江南那边捎来了。”
范掌柜觉得这话有理,既然蚕丝绣线的数量不多,价格又贵,那么自然要用在贵客身上。
沈秀摸了下手里的蚕丝绣线,脸上浮现出一丝富含深意的笑容:“秦友贵这话说得没错,这蚕丝绣线这么珍贵,是该用在正地方。”
还没等范光祖察觉沈秀话里的异样,沈秀已经放下手里的蚕丝绣线,“回头我就把手上的棉线换成蚕丝绣线,若是顾夫人定做的双面绣,全都用蚕丝绣线的话,出来的效果一定更好。”
范光祖道:“那这些蚕丝绣线,我留一半给你,应该够了吧?”
沈秀摇摇头道:“双面绣需要的绣线更多,这样吧,给我留下三分之二的绣线!”
范光祖有些肉痛,可是顾夫人的身份放在那里,若是绣坊能得她看重,那可比蚕丝绣线珍贵多了。
所以肉痛归肉痛,范光祖还是让沈秀把大部分蚕丝绣线都拿走了。
沈秀当然不会用这些蚕丝绣线,回到自己的房间后,就把它们收了起来。
她从府城来的时候,也曾带了些蚕丝绣线。只是蚕丝绣线的数量太少,沈秀就没有跟范光祖提过。
范光祖至今不知道她手里竟然有蚕丝绣线这样的东西。
也幸好范光祖不知道,要不然莲娘很快就能从他口中知道这件事。
沈秀庆幸自己多留了一个后手,要不然她还真不知道如何破解霓裳绣坊布的这个局。
不过她带来的蚕丝绣线并不多,只能绣几片荷叶和荷花。
她现在只希望留孩能尽快赶回来,一方面他能给自己带回需要的蚕丝绣线,一方面她才能知道秦友贵手里的蚕丝绣线到底有什么问题。
留孩按照沈秀的吩咐,在镖局的护送下回到县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石头村找崔大娘。
崔大娘的身子早两年就已经不大好了,这些日子全靠槐花的照顾,才能一天天挨过去。
留孩去的时候,崔大娘刚得了风寒,正躺在床上养病。
听到是沈秀叫他来的,崔大娘拿起手里的蚕丝绣线看了看,一边咳嗽一边对槐花道:“你把火镰拿来。”
火镰拿来后,崔大娘让槐花点起一根蜡烛,然后抽出一根蚕丝绣线在蜡烛上点燃。
蚕丝绣线燃得很快,房间很快弥漫开一股难闻的味道。
崔大娘咳嗽了起来。
槐花赶紧把门窗打开,等异味散干净以后,又关紧门窗,生怕崔大娘着了凉。
崔大娘又把绣线拿在手里,仔细看了看,才咳嗽道:“这绣线的确是用蚕丝做成的。不过缫丝的时候,没有赶得及抽丝,质量不太好,所以这蚕丝是不能用来做绣线的。”
“为什么不能做成绣线?”
崔大娘道:“这次等的蚕丝本来就不结实,又经过染线蒸煮,虽然看上去和一般的蚕丝绣线一样,可是不能过水,也不能受热。”
“过水会怎样,受热又会怎样?”留孩问道。
崔大娘道:“这蚕丝过水会褪色,受热会断线。你想这样的蚕丝绣线能用来做绣活吗?”
她说完又咳嗽了一阵,等咳嗽完便问留孩,“这蚕丝绣线哪来的?”
留孩道:“是沈娘子让我送来的,说是从府城的一个商人手里买来的。”
“你替我告诉她,就说这蚕丝绣线绝对买不得。而且今年蚕丝大丰收,房间里放着不少染好的蚕丝绣线,足够她用上很长一段时间了。”
崔大娘还让槐花带留孩去看那些染好的蚕丝绣线。
蚕丝绣线如崔大娘所说,确实堆满了两个大箱子。
看完这些蚕丝绣线,留孩便对槐花道:“沈娘子让我给你捎句话,若是崔大娘什么时候不好了,你可以去米铺找曲桓。他会把你带到府城的。”
槐花听到这句话,鼻子一酸,勉强忍住泪水道:“我知道了。”
崔大娘的身子已经快不行了,大概熬不过这个冬天了。
即便槐花有这个准备,可心里仍是难过得很。
留孩不懂她的心情,又一心惦记着要回府城,只在石头村逗留了一天,便又开始赶路。
府城下第二场大雪的前一天,留孩终于回到了府城,不仅把崔大娘的话带给了沈秀,还带回来了几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