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你所说的绣铺。”罗恭摸着下巴道,“这铺子看着不大啊!”
他这话刚刚说完,身后就响起一道声音,“客官是来买绣品的吗?”
罗恭一回头,就见不远处立了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这少女年纪虽轻,可是却梳着妇人的发髻,显然已经成婚。
只见她眉目俏丽,皮肤白皙,穿一件雪灰色素面夹衣,衣服上没有绣花,头上也没有戴什么首饰,整个人犹如一朵含苞欲放的丁香花,看上去既清新又动人。
罗恭一向是只要见到美人,总要调侃几句的。可是今时今日不同,他急等着钱用,便忍住了到嘴边的话,客气地问道:“小娘子是这家绣铺的掌柜吗?”
沈秀也看清了眼前这位客人的长相,正是那位拿来双面绣帕子的富家公子。
那双面绣帕子,沈秀鉴定过后觉得是假的。可眼前这位富家公子,沈秀看了眼他身上穿的那件月白色方胜纹暗花缎衣,还有他通身的气派,默默得出一个结论。
那帕子肯定是假的,可这富家公子的身份,倒有可能是真的。
她想到这里,便收回打量的视线,同样客气地笑道:“我是这铺子的主事,两位请跟我来吧!”
既没有否认自己的掌柜身份,也没有说明自己的东家身份。
罗恭也没在意,既然是主事,那么几百两银子的买卖,那总可以做主了。
沈秀把他迎进铺子,铺子内没有任何隔间或屏风,因此罗恭一眼就注意到了墙上挂着的花鸟四条屏。
“这屏风绣的倒是别致,和我见过的苏绣好似有所不同。”罗恭走到花鸟四条屏下,仔细打量了一番道。
沈秀默默点头,看来自己没猜错,这富家公子的身份倒是真的。
“客官好眼光,这幅绣屏用的是湘绣。湘绣以绣书画著称,与擅长绣猫的苏绣自然是不一样的。”沈秀脸上带了点笑意道。
罗恭神色兴味地听着沈秀的解释,“那依你所说,湘绣和苏绣比起来,哪个更好?”
这个问题,自沈秀学习湘绣后,就不断有人提出来。她也早准备好了一套说辞。
“苏绣以精细见长,湘绣以逼真见长。两者可以说各有所长。如果真要比个高低,那就要看两派的绣娘技艺高低了。湘绣虽暂居于苏绣之下,但若是有个技艺出众的绣娘,将湘绣发扬光大,那么未尝不可以和苏绣一争高低。”
罗恭轻笑道:“这番说辞,倒也有理。不过我本人始终觉得苏绣既然位于四大名绣之首,那必然是有过人的本领。不说其他,就说苏绣能创制出双面绣这样的绣品,那这第一就当之无愧。”
沈秀默然,双面绣确实是苏绣创立出来的。后世的湘绣虽也能绣出双面绣,但也是借鉴了苏绣的技法。
罗恭自得于把沈秀说得哑口无言,便从怀中取出了一方绣帕,“我手里刚好有一方双面绣帕子。这方帕子是我偶然所得,因为流落异乡,急于用钱,所以打算把它卖掉换钱。我看小娘子也是识货之人,这样吧,只要小娘子肯出二百两银子,我就把这帕子让出去。”
沈秀看着他手中的这方帕子,忽然失笑。怪不得他一来店里,就拉着自己评点苏绣湘绣的高低,原来还是为了这方假双面绣帕子。
“小娘子笑什么,难道是嫌我开的价格太高?”罗恭皱眉道,“这帕子是我花了三百两银子买的,卖给你二百两银子应该不为过吧!”
沈秀笑道:“如果这帕子是真的双面绣帕子,二百两银子确实不为过。”
罗恭的脸色不由变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沈秀道:“公子连着两次卖这假帕子,看来是真等着钱用。只是假帕子终归是假帕子,公子要是想用钱,为什么不把真帕子拿出来。”
“你怎么知道这帕子是假的?”罗恭皱眉道,“等等,你说我两次卖这假帕子,这么说你在绣庄见过我?”
沈秀从容道:“我原来就是绣庄的绣娘,这几日才刚出来开铺子。公子去绣庄时,刘掌柜曾把这帕子捧到二楼给我们细看。”
“原来如此。”罗恭沉声道:“是我失策了,没想到你这家绣铺竟然和绣庄同气连枝。”
罗恭眼见对方揭穿了事实,当即就想转身离去。
“公子等等。”沈秀拦住道,“公子手上是不是有真的双面绣帕子,若是公子肯出手,我愿意出三百两银子的价格。”
“不必了。”罗恭的声音已经冷了下来,拿假帕子换钱已经够丢人了,而且还是在同一个人跟前把面子丢了两次。
罗恭此刻只庆幸,这里不是京城,认识他的人并不多。要不然他还真想在地上挖个洞。
沈秀眼看着对方离去,只好叹口气,也不知何年何月何时,她才能得到一个真正的双面绣绣品。
罗恭从绣铺出来,也是四顾茫然。
这次长贵学聪明了,没有上赶着问他结果如何。
罗恭气闷地走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停住了脚步。
“公子,怎么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