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含泪道:“你醒过来就好,醒过来就好。
”
顾飞柏靠着顽强的意志,又一次从生死关头挺了过来,躺在床上没有太多精力说话。
顾玉站在一旁看着他。
他身体的大半肌肉已经萎缩了,就像是一层皮挂在血淋淋的骨骼上。
顾飞柏四十多岁,正值壮年,本该骑在烈马上在草原上逐日射箭,却只能在床上苟延残喘。
罪魁祸首还高坐庙堂,万人之上。
从顾飞柏的院子里出来,老夫人什么都没说,可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在顾玉心头。
想要杀了圣上并不难。
难的是如何在保全家人、维稳江山的情况下,杀了圣上。
平沙把一只信鸽交到顾玉手里。
君泽在上面留了短短一行字:花锦城是太后的人。
顾玉紧皱眉头。
怪不得一直查不到花锦城的身份,原来她们的方向一直都是错的。
她以为神女总会跟敬德皇后有关,所以一直在查与敬德皇后相关的人,自然毫无所获。
她现在需要担心的是,太后既然回宫,怎么会将花锦城带来?
是挑衅吗?
事到如今,花锦城一定知道五皇子和德荣之间的感情。
若太后一定要保花锦城,为了五皇子和德荣不被暴露,她跟君泽的确做不了什么。
退一步说,难道就任由太后拿捏这个秘密吗?
花锦城跟永安巷的废后徐氏联系,从一定程度上说明花锦城是向着九皇子一派的。
可太后明明是长公主的养母,为什么会选择帮九皇子一派?
是因为当年孝悯皇后难产,被圣上赶去了,由爱生恨吗?
这也只是猜测,毕竟顾玉从未见过太后,也不知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夜里,顾玉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
梦到在祠堂,顾飞柏道:“我从落日关爬回京都,为了不被人认出身份,只能用火烧伤自己的脸。”
忽然,顾飞柏那张烧伤的脸变得陌生。
她不知那人是谁,可他们一样,满脸烧伤。
天亮后,顾玉回忆着这个梦境久久不能回神。
既然飞柏叔叔是为了不被人发现自己的脸,才故意烧伤自己的。
那么花锦城,是否也为了不暴露原本的身份,故意烧伤自己?
-------------------------------------太后回京那日,长公主亲自前往城门口接人。
顾玉作为圣上的近臣,也带着一对神鹰卫过去。
令她意外的是,她竟然看到了君泽带着五皇子过来了。
太后娘娘的车辇缓缓走入视线,遇见长公主的人停了下来。
长公主激动不已,大步往车辇走去。
到了车辇前,长公主半跪下来,哽咽道:“不孝女景婵,拜见母后。”
长公主这一跪,让所有前来的人都跪了下去,道:“恭迎太后回京。”
太后的车辇上的帘幕被人掀开,一个身着素衣的老妇人走了下来。
顾玉余光看去,心下惊讶。
太后跟她想象中的太后截然不同。
她一身素衣,浑身上下,除了一根乌木簪挽着黑白相间的头发,再无其他首饰。
不像是一国太后,倒像是个朴素的出家人。
太后上前,将长公主扶了起来,亲切道:“玉蝉儿,你这些年过得可好?”
一声玉蝉儿,让长公主呜咽不止,与太后相拥而泣,道:“娘!”
这是长公主景婵的小名。
除了太后,再无其他人叫过。
君泽第一次见长公主这般失态,伸出手制止了身后的神鹰卫,以免他们打扰。
等长公主哭够了,太后才放开她,宠溺道:“瞧你,都快要当祖母的年龄了,怎么还跟小丫头一样。
”
长公主眼眶再次发热。
太后看了一眼旁边的君泽,道:“这是泽儿吧。
”
君泽上前行礼道:“外祖母,外孙给您请安。”
太后道:“转眼十六年,你都长这么大了。”
长公主连忙拉了君泽一把,道:“泽儿,让你外祖母好好看看你。”
君泽走上前去。
不光是顾玉看到太后感到诧异,君泽亦是如此。
他对太后的印象还留在十六年前。
是那个满头金钗,雍容华贵的太后。
并不是这个朴素的出家人。
太后亲和道:“泽儿,外祖母年纪大了,老眼昏花,你低低头,让外祖母好好瞧瞧你。”
君泽闻言弯下腰。
太后笑着道:“你小时候最调皮不过,怎么现在这么乖巧。”
君泽垂下眼眸,也细细打量着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