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桥律师是我姐姐。”面对女职员的提问,岩桥慎一答道。
“哎——”
女职员像是有点意外,稍微打量了一下他。
这个反应落在岩桥慎一眼里,他问道:“怎么,看上去是不太像吗?”
“有一点。”女职员稍稍一笑,眼珠向上动了动,像是思索了一下,补充道:“不过,仔细看看,也有点像。”
话是这么说,听上去有点像是搜肠刮肚找到的共同点。
岩桥慎一也不在意,连他自己回想起那个姐姐来,也觉得两个人长得不像。
真是难为这小姐姐了。
电话又响起来,女职员把岩桥慎一晾到一边,应对起电话那头的人来。
是一通情绪相当激烈的电话,即使听不清电话的内容,光看女职员努力去安抚对方的样子就知道。话也说回来,本身会求助到律师这里来的人,总归是属于摊上事了的那种,会有什么反应都不奇怪。
女职员打完了电话,正要跟岩桥慎一搭话——她对岩桥朝子突然冒出来的这个弟弟有点好奇。
这时,走过来一位穿职业装,齐肩直发的女性。
女职员一见,把刚要说的话,收回去,改口和她打招呼:“岩桥律师。”
“慎一?”岩桥朝子在岩桥慎一面前站定。
算年纪的话,比岩桥慎一年长十岁的岩桥朝子今年已年过三十,不过人看上去要比实际年龄显得年轻一些。中等个头,虽然瘦却不干瘪,鹅蛋脸,鼻梁上架着副透明边框的眼镜,五官清秀,但显得有些清淡。不知道是不是对职业的先入为主,看上去气场很强。虽说如此,却不会给人以咄咄逼人的感觉。
“姐姐。”岩桥慎一说。
两人面对面坐定。
“刚才在电话里说到的合约的事……”
岩桥慎一直奔主题,把来龙去脉介绍了一下,说完以后,将装了草拟过的合同的文件袋放到桌上,轻轻推过去。
岩桥朝子伸出手,拿过文件袋,没有打开,而是先问他:“你开了家音乐制作公司?慎一。”
说是问句,语气却是肯定的。开制作公司的事,岩桥慎一没跟岩桥朝子说过,却跟静冈的父母提起过,百分百是从家里人那边知道的。
“是的。所以才有合约上的问题要解决。”岩桥慎一说。
岩桥朝子没接他的话茬,反而问起了关于他的制作公司的事。诸如注册金多少,股权是如何分配的,公司的目标和营业方针如何,接下来的一到两年内做了什么样的规划之类的问题。
对于姐姐的问题,岩桥慎一如实一一作答。听到他说现在的运营资金是买地贷款换来的,岩桥朝子眉头下意识轻轻一皱。
之前,静冈的母亲曾经打电话给岩桥朝子,说慎一现在开了家音乐制作公司。
那时,岩桥朝子刚刚收到慎一寄来的搬家明信片不久。
母亲说起慎一开了制作公司这件事,显得非常惊讶,反而是岩桥朝子,一点也不觉得意外。母亲总觉得这种处变不惊这是她的个性使然,但实际上,这是岩桥朝子从前还在静冈起时,就对慎一观察所产生的了解。
母亲总觉得慎一的个性太过老实内向,但是岩桥朝子反而认为,慎一的个性当中,该说是有种不安分的东西存在才对。
至于证据,就是他一直以来对前途的举棋不定,高中毕业决定上京以后,也没有选择进入公司就职。正因如此,岩桥朝子对慎一会去做一件跟他以前的人生没什么关联的事,丝毫不觉得意外。
不管是在漂泊两年以后,去了经纪事务所入职,还是又辞职去开制作公司。
所以,对于这样的慎一,岩桥朝子从来不关心他的人生——连他自己都还没有找到要走的路,这种时候对他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多余的。不做多余事的岩桥朝子,有时未必是一件事对她自己来说多余,而是认为对别人也多余。
可真要说起来,岩桥朝子觉得,相比“岩桥慎一”,说不定反而是早早定下人生目标,并且为之努力奋斗的她,她的个性反而是老实的。
挂了母亲的电话以后,岩桥朝子想了想,动笔写了一份明信片回信,照着上面的地址寄了回去。
当时,听说慎一开了音乐制作公司时虽然不算意外,可现在,亲耳听到他买地贷款维持公司运营的所作所为,岩桥朝子却着实感到了冲击。
早知道他个性中有着不安定的成分,但没想到,这种不安定是跟另外一种下定决心不回头的孤注一掷共生的。
慎一这个人,远比她一直以来观察到的还要复杂。
岩桥朝子凭借从前对慎一的观察,来分析现在他的所作所为,殊不知这个慎一跟那个慎一早就已经不再是同一个慎一了。
可也是这种对自己的观察结论的自信,使得岩桥朝子即使感觉到慎一精神面貌和处事的微妙变化,也认为这属于“一切皆有可能”,属于慎一那种“不安定”当中的一部分。
岩桥慎一回答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