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传贵每次听到王老太太叫,他总觉得头皮发麻。
因为自家老娘这些年来,正儿八经叫自己的次数其实屈指可数。
不过满打满算,没有哪一次是夸自己的,唯一一次有些温柔的,是亲手打断了他的腿。
直到现在王传贵都不敢去问,为什么薛神医治腿,却要自己老娘来打断。
“还愣着做什么,把门关上,进来。”王传贵愣神的时候,王老太太已经在里屋坐下了。
王家其他人全都自觉走远了,甚至连那些保护王家人的暗卫,也非常默契地退远了几丈,
生怕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话,毕竟王传贵已经是知州老爷了,实打实的从五品官,不出意外的话,他日后还能晋升,前途无量。
要是听到这位老爷被老娘骂,那多尴尬呀。
王传贵到底是把门关上,战战兢兢走进去,一时间手脚都不知道如何放。
“你是去偷鸡了还是摸狗了,就这么见不得人?畏畏缩缩的,做给谁看。”王老太太又翻起了熟悉的白眼,语气里是满满的嫌弃,“就你这样去上任,怕是明年你老娘就得去给你收尸!”
不知怎的,一听到王老太太如此骂自己,王传贵心里反而松了口气,好在娘当真是来敲打自己的。
这样想着,王传贵就大大方方在王老太太面前坐下了,低垂着头,一副任打任骂的模样。
心里头还想着,自己如今都快40岁了,老娘应该不会当着儿孙的面来揍自己吧?连重孙都有了,定要有个老祖宗的样子才对。
“你那小脑袋瓜又在想些什么?你以为天高皇帝远了,老娘就管不到你了?”王老太太是看着自家的几个儿子,那话就说不完。
后来一想,眼前这个儿子是要出远门的,还是说说正事吧。
于是,她从早已准备好的一个盒子里拿出两个锦囊,其中一个打开来,是一块玉佩模样的东西。
递给了王传贵,并道:“这是你爹给你弄来的东西,也不知管不管用,是那个琢王给的,琢王在长安郡那边有些势力,你若日后缺钱了,尽管用此物找他。”
王传贵:“可是前两月在万宁城大出风头的琢王?听闻他来参加了玉雕大会,是终选官。”
“是他,可还记得你儿时那个王琢哥?便是此人。”
“王琢哥不是被山石压死了么?!”想当初,听到这个消息时,王传贵还大哭了两天两夜。
因为小时候,他娘身体不太好,又要操持许多事,大哥要帮着爹一起做事,到他便没人照看,爹娘收养的王琢哥就当了半个爹,用心照顾了他好几年。
后来时局越发动乱,他们所住的地方被波及,大家正准备迁徙时,王琢去采玉矿的途中,被山石压住,尸骨无存。
那时,他是最为伤心的。
王老太太哼了哼:“祸害遗千年,死不了。”
王传贵:“……”
他想起来了,王琢哥当初可比他和大哥聪明许多,但就是人太淘气,弄坏了爹娘不少好东西,他娘也是嫌弃得不行。
如今想来,王琢哥比爹娘也只小了十来岁,便是做兄弟也可以的,偏偏收为了义子。
想到此处,王传贵福至心灵,脱口而出:“娘,这些年儿子一直有个问题想问您。”
“问。”
“我是不是您亲生的?”因关门之后,屋里的光线有些暗,王传贵没有看到王老太太的表情,又接着说,“现在回想起来,或许我当初就是王琢哥的遗腹子,或者——”
砰!
王传贵被迎面而来的簸箕砸了了个结实。
王老太太气急的声音传来:“你干脆也别去上任了,就去南河镇你三弟的酒楼里当差,我看你做个说书先生挺好的,就凭你这脑子里的弯,下辈子的生计也都不用愁了。”
王传贵利落跪下:“儿错了!”
嘴巴却趁着王老太太没注意,差点咧到了脑后跟。
嘿嘿,这真是自己很早就想问的问题了,虽然如今问来确实有些不妥当。
但看老娘这个反应,自己是亲生的无疑啦!
亲生的才舍得这般打不是?
“老婆子,怎么了?”老王头刚帮王老太太泡好了一杯热茶,还没端进屋就听见里头传来的动静,赶紧推开门,却见二儿子已经跪得稳稳当当的了。
“怎么了这是?”老王头熟练地绕开了王传贵,笑着走到王老太的面前,把茶放在旁边的桌上,又去拍拍王老太太的后背,“儿子蠢,咱们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何必为他犯了气?”
王老太太顺势坐下,一脚踩在老王头脚上:“你还好意思说!”
早知今日,她当初就是垂死病中惊坐起,也不该把孩子丢给这狗男人养。
好不容易都养成进士了,还能问出这么个蠢话来!
“阿奶,你怎么啦?”阿玉也听到了动静,她没让团子监视家里人,自然也不知道老太太说了什么。
便是团子看了,不是事关重大,她也不会去问。
王老太太听到阿玉的声音,总算是收敛了表情,温和道:“无事,阿玉,你且去玩吧,再过几日我们也得离开村里,等以后想回来,可有得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