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天城觉得自己好像找到了对方的破绽,嘴角有些微微翘起。他令夏正欣写下自己的名字。
夏正欣写到第二笔时顿了一下。因为她刚开始时想着要写“夏”字,却又忽然想到不对,在第二笔写到一半时连忙将“夏”字改成了“石”字。贺天城对这一幕没有放过,认为这 “小细作”太狡猾,还知道掩盖自己真实的笔迹。
“你再写两个大些的字。”
夏正欣也不客气,又写了两个斗大的隶书。
“将此处的地名写出来。”
遇到如此无聊的上司,夏正欣听话地又写了不大不小的“甘州”两个字。
眼前的小厮识字,这一点贺天城并不意外。若是细作不认识字,怎么偷消息送消息。这小厮的字体和十公主的字体有些像,这更让他起了疑心。当他看到夏正欣左手小姆指时,疑心更重。
因为十公主左手小姆指有道疤,这人在同样位置有着同样的疤。
贺天城看着那道疤,只觉得心跳加快。他深吸口气,暗自叮嘱自己要沉着。那道疤并不是龙启的宫廷秘辛,所以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不足为怪。
看眼前这人蘸墨、运笔的神态,全不似十来岁的孩子,宛如才学满腹成熟沉稳的学子。写字时笔走游龙,一停一顿都气定神闲,写出的字更是刚柔并济,暗藏锋芒,沉稳疏阔。
这样的字非几十年的功力写不出来,且没有柔弱娇美的脂粉气,反而尽显阳刚。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怕是不会相信出自此人之手。
贺天城心中嘲笑自己。虽然活了两世,可却逃不过一个情字。遇到与她相关的事就那么容易自乱阵脚。
没人知道自己是两世人,所以没有知道自己和十公主之间的事,那些现在都还没有发生。眼前这人的目标应该不是自己,而是大哥,他们天舜的太子,十公主的二姐夫。可能是自己误打误撞地把人弄到了自己身边。不过在自己身边,也就很容易接触到大哥。这些人真的是可恶。
这细作看着小小年纪,可那成熟稳重真的与年纪不符,难道是传说中的侏儒?
贺天城觉得自己此时真相了,所有的疑问他都有了答案。既然送上门来,那他就来个将计就计。不是想冒充十公主么,那他们就认下好了。就是这接下来刺杀十公主的事,也不能耽误不是。而他们找人一直都是在暗处,原来怎么找现在还怎么找人。
贺天城打定主意,心情也沉稳下来。
他端详着字,看似不经心地问:“你不是失忆了么?”
“是失忆了,可有些还是记得的。”夏正欣恭敬地回答。
“哦。”贺天城打量着夏正欣,似是对方脸上有什么。夏正欣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就低下了头。心中骂道:“假病骄,真戏子,你演,你装。”
贺天城记得十公主右耳廓后有个天生的一个不易察觉的小坑,还有锁骨处有一个红痣。
他想知道对面的人有没有。虽然他觉得自己已经确认了此人的身份,但还是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想看个究竟。
可他在床上,怎么能看到?
贺天城看到字迹干了,就吩咐道:“把你写的字拿起来,本殿下要仔细看看。”
“不对,是另一张。”
“不对,写名字的那个。”
还好,就写了三张,贺天城没的指了。夏正欣一点脾气都没有,乖乖地将最后一张写过字的纸举在胸前。
“高点。”
夏正欣听着命令,抬高了胳膊。
“再高点。”
夏正欣将字举到和头一样高的位置时,贺天城才叫停,却是半天也不让放下。而后又说道:“太近了,你向后走几步。”
“多了,往回走几步。”
“低了。再高点。”
“好,向左走几步。”
“不对,是我的左边。”
“远了,往回。”
……
一张纸被夏正欣举在脸前,人被贺天城指挥得前后左右不停挪步。明明是折腾人,夏正欣也没法说什么。毕竟对方是上司,又“重伤”在床,而她是一名职业小厮。
贺天城看着对面的人被纸挡住了头,如同一个没头没脖子的怪物,像个牵线木偶动来动去,竟然觉得很好笑。当他又看到那个小手指上的疤时,又觉得那道疤很刺眼。唉,这是什么时候,自己怎么能有玩物丧志的趋势。
没有再接收到移动的指令,夏正欣就站在原地举着那张纸。她举得手臂发酸也没有听到让放下的话,心想这人真变态,可也不敢放下,就咬牙坚持着,在心里声讨对方,还对着纸做鬼脸。
这时帐外一声“太子到”,打破了帐内的临时寂静。
“五弟这是在做什么?”
太子贺天邑一进来就看到小厮夏正欣面朝床举着张纸。
“大哥,恕五弟我……”
“我就是来探望你的,又岂会在意。好好养伤就是。”
“石中,将你的字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