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芨只给了两位说书先生一个简略的故事大纲,甚至只能说是一个大致的剧情走向。
一对成名已久,在江湖备受爱戴的大侠夫妇,偶然得到传闻中的神兵,不慎走露消息以致全家被灭门,唯有独子藏于枯井之中逃过一劫,故事便从孩子长大复仇开始。
这么一个简陋老套的桥段,在经过两位老先生的艺术加工后,情节丝丝相扣,脉络清晰却又充满悬念,尤其是里面的爱恨纠葛,实在让人听得欲罢不能。
俊男美女、侠骨柔情的开场,几句话之后,老先生的故事就准确抓住了一众糙汉的耳朵。随即,他话锋一转,疑似灭门仇家女儿的身份,则是让众多大媳妇小姑娘揪心不已。
自己出大纲,让人专门创作小说这件事,白芨在末世的时候没少干。
可实事求是地讲,之前的那些枪手,完全比不过身前的两位老爷子。人家张嘴就给主角写判词,时不时原创几首描述这种复杂爱情的诗,艺术成分快到天花板了。
“张茂,张茂,这边。”
听完故事的关键情节,白芨悄悄起身,把人给叫了出来。
“大小姐,什么事?”张茂也是第一次碰到这么好的故事,完全忘记了之前白明理说的事,听得津津有味。
“这人你从哪里找来的?”
“茶楼的说书先生都有契约在身,不能随便接活,这两位是我在大街上碰到的。”
白芨狠狠斜了他一眼,问道:“你就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张茂一愣,回想着昨天的场景,连忙摆手,“大小姐,人绝对没问题,这二位蹲在街边卖字,都快三天没吃饭了,我要不帮一把,他们估计得饿死。”
“你查了他们的户籍?”
“查了,两月前刚落的户。他们是来这里投奔好友的,结果友人去世,就被好友的亲人赶出来了,靠卖字赚几个钱糊口。”
听到这个解释,白芨抬眼看向火光下的两位老者,总觉得这事蹊跷。两人一个负责说,一个就地写稿,配合十分默契。
拿到大纲才一天,能把故事圆好就不错了,诗词张口就来,用语也讲究,怎么看都不像吃不上饭的样子。
“他们叫什么?”
张茂心中一紧,当即回道:“林成和,许不言。”
这两个名字一出,白芨满脸怪异,悄悄离身边的人远了点。
“怎么了,大小姐?”
“小伙子,你就不觉得这两个名字熟悉?”
收到了明显嫌弃的眼神,张茂挠了挠头,尴尬地笑了笑,“他们是?”
“以后没事的时候多翻翻学堂里的书,咱不一定要多有学问,起码读书能开阔点眼界。你还是多找几个帮手吧,别什么都靠自己干。”
白芨用刀鞘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很快就回到了座位上,专心听起故事来。
这两位出现在这里,真是比故事还故事,离谱。
人都说秦桧还有三个知己,这要换成大兴著名人物,那非魏老爷子莫属。
自从上次老爷子回了礼,白芨便仔仔细细给查了一遍,发现这位有脾气的狠人确实挺遭人嫌的,平常也不怎么出门,只有两个朋友。
对的,他比秦桧还惨,除了家人之外只有两个能说得上话的人,这两人便是林成和与许不言。
魏老作为当今儒学的代表人物,那能和他成为朋友的肯定不是普通人,同样是有名的大家,他们还有著作流传在外,前山村的学堂里就有。
白芨突然明白了,难怪当初老爷子送礼会送三本古籍,另外附赠了三人署名的注解,原来不白给啊。
那自己回的重礼,岂不是亏大了?
“啪。”
“各位,欲知林少侠性命究竟如何,温小姐是否为爱抗争,请听下回分解。”
故事正好停在女主无奈归家为父贺寿,之后男主被人围攻,又身中剧毒的关键时刻。第一回当说书先生的林成和老爷子,对于说书行当的个中精髓简直无师自通,让听众舒爽得不要不要的。
“老先生,再讲讲啊,天还早呢。”
“对啊,就讲完这一段,我们想知道那林少侠怎么跑脱的,是不是温小姐回来救人了?”
“先生,您这么吊着人,大家伙晚上可睡不着。”
“就是。”
任凭台下有多少反对和抗议的声音,两位老先生大有一副我自岿然不动的风骨。你们说你们的,但凡听一句算我输。
“各位,不是小老儿不讲,只是这般讲法,是东家要求的。”
“咳,咳。”白芨怎么都没想到,这瓜还会吃到自己身上。
看着瞬间寂静的现场,她抬眼朝两位面不改色的老者看去,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能把爱情故事说得这么好,还一点风范都不要,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大儒,不愧是跟老爷子一挂的。
“嗯,今日的故事就到这里,明天晚上还有一讲,之后每个休息日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