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过了二月二,拉拉岗子上的人们开始浸种拌种了。按赵德方的说法,还缺十几个大笸箩。买,得两百多块。叶渔灯主张割柳条,让老筐匠指导,大家动手自己编制!
大憨带着一众男女,穿着靴子,带着镰刀,一大早就去了王八岗子东面的柳条沟。
种地,老江湾的农民,谁也比不了赵德方;打鱼,老水耗子有点本事,但为人奸猾,凭真本事还是鱼鹰子孟大有。但要论精打细算,持家过日子,大憨最佩服这个叶渔灯。敢作敢当,要志气!
这一次割柳条子,竟让庄大憨发现了一片同样廉价不值钱的宝地——黄花甸子!他甚至暗自后悔当初不包大苇塘,要是承包黄花甸子一定会有更大的发展空间。
他就像一匹饿狼,偶然发现一只根本没人经管的肥羊!不叼到嘴里,心里痒痒的觉都睡不安稳。
他曾读过一些资料,所谓的黑土地,全球只有三块乌克兰平原、密西西比平原,再就是这片东北平原了。可是这片属于自己的平原,真正的黑土并不多,盐碱化很严重。比如他承包的大苇塘,一再改良,还在返碱。
大憨打算忙过春耕就拿黄花甸的土样去省城化验。
如果这片土地土壤理想,他还真得花一番心思。孙洪发、朱老三,绝不会再像大苇塘那样,让他轻易得手。搞得不好,不但自己得不到这片沃土,还得被他们肆意糟蹋……
他还没理清自己的思路,叶渔灯就出事了!
天过中午,柳条子就割得足够了。大憨开着小解放,一车一车拉回拉拉岗子,等着老筐匠过来泡软去皮,再编成笸箩。
最后一车拉回去,还剩一些过粗太短的,叶渔灯舍不得扔,打成捆扛回家晾干了当柴烧。
她扛着柳条捆子,刚转过百灵超市,路过王家大院,就听见有人议论。
“叶渔灯早就跟那个憨犊子有一腿,要不然凭啥那么帮她?”王雅凤的声音。
“那还用说。叶渔灯搬到拉拉岗子就是跟那憨犊子黏糊,这都快两年了。没弄出孩子算她屁股太小……”曾小眼睛的声音。
“这也不能怨大憨。叶渔灯打扮得干净漂亮,上赶着,那还跑得了。”江六姑的声音。
老娘们儿扯老婆舌,扯到自己和大憨身上了!
曾小眼睛:“叶渔灯就是个骚骨头,表面仰脸朝天的,背地里不定让那大小伙子干成什么样呢!”
王雅凤:“呸!三十如狼四十如虎。骚老娘们儿犯了邪劲,啥样男人不得掏空了。”
黄花甸子那七户半人家,朱老三没动员回来,他的七处房场都晾起来了。没有便宜,让他往外拿钱,那比往外掏心肝还难受啊。儿子朱大志已经把结婚用的家具被褥都准备齐了,他和曾小眼睛还在犹豫,给不给赵家房基地钱,给多少?
弄得曾小眼睛见人就嘟囔,嘟囔几句就开始骂叶渔灯,骂庄大憨、朱四丫。骂着骂着,话就扯开开始瞎编那些肮脏故事往这些人身上按。在老江湾,这叫啦瞎话,扯老婆舌。
农村妇女每到春天天气变暖就在屋里呆不住,百灵超市前面的小广场就是他们扯老婆舌的最佳场所。
一般的农家妇女,春天都很忙,没闲工夫扯闲篇儿。就算颜百灵也要里里外外招呼来买东西的,闲人只有黄大片儿、王雅凤母女,曾小眼睛、穆金凤这些干部家属,外带着游手好闲的江六姑。
几个女人正扯得起劲儿,墙角那边哗啦甩过来一捆柳树条子。接着扑过来叶渔灯挥舞着手指粗细的柳树条子劈头盖脸的抽了下来!
叶渔灯可不管你是谁,村官老婆、会计老婆、妇女主任、江老美个个被抽得脸带血痕,高声叫骂。
其他人被抽散了,叶渔灯火往上撞,追着仇人曾小眼睛一路猛打!
还没到老三国家,叶渔灯就把曾小眼睛摁倒在地,两个老娘们儿在当街滚到了一起。
曾小眼睛肥胖横宽,可是毕竟常年不下地,哪有叶渔灯有力气?几个翻滚就被叶渔灯按在下面,打了几个嘴巴。曾小眼睛杀猪般的嚎叫起来,叶渔灯毫不手软:“臭娘们儿,霸占我家房场,还敢往我身上摸狗屎。老娘今天彻(东北土话,打嘴巴)死你……”
忽然一只大手抓住叶渔灯的头发,把她薅起来。是曾小眼睛的弟弟曾老虎。上次就是他和姐姐曾小眼睛联手打了叶渔灯。
今天看见姐姐吃亏了,还能不伸手?
叶渔灯:“曾老虎,你敢薅我头发。姑奶奶跟你拼了!”
叶渔灯伸出利爪就要挠曾老虎,曾老虎不管不顾当胸一拳!
叶渔灯仰面摔倒,曾小眼睛立刻扑了上去……
一阵机车吼叫,庄大憨开着小解放到了!
黄大片儿和颜百灵在旁边看热闹,一见小解放立刻闪到了人群后面。
叶渔灯已经被打的起不来了。庄大憨走到曾老虎跟前:“你打的?”
看上去高大魁梧,气势汹汹的曾老虎,吓得不敢抬头,浑身哆嗦:“大大大憨兄弟,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