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的,那时候几位可能都比较年轻,特别是YU,应该还在上学吧。”
“十年前我跟毕飞雨都在上学,而且我那时候还在中学。”于东说道。
“十年前我刚调到县文化馆去,小说还没写几篇。”余桦看向莫言,“也就是你那时候出名些吧。”
“我出什么名,咱俩差不多。”
说起来,克莱齐奥可是于东他们几个的前辈了,他在六十年代初就发表了自己的首部小说《诉讼笔记》,并且一举成名。
那个时候,于东跟毕飞雨甚至都还没有出生。
不过今天既然他们几个人坐在了这里,自然就不存在什么论资排辈,讨论文学的时候,论资排辈是一件很愚蠢的事情。
克莱齐奥是一个很温和的人,虽然他周游各国,曾经在很多国家教过书,但是依然保持着一颗好奇心,不停地问着中国现在的情况。
他看起来挺喜欢《活着》,言语中好几次都提到了这本书,并且对里面描述的一些东西很感兴趣,同时也对余桦的语言很感兴趣。
“因为我没有看过中文版《活着》,只能从法文版来聊一聊,语言非常简洁轻快,而且我发现一个不太明显的特点,那就是你的用句,总是尽量把一句很长的话缩短成很短的话,然后让这句很短的话重复。不多,但是我有注意到。”
余桦点点头,“嗯,在我眼中,苦难和重复是对孪生兄弟。”
“苦难和重复是孪生兄弟。”克莱齐奥若有所思,“所以《活着》里面的人总是不停地死去,这种死去也是一种重复。”
克莱齐奥除了是个作家之外,还是个学术咖,文学研究搞得风生水起,所以对于小说的解读也总会站在学术角度。
于东开口说道,“或许你可以关注一下他的下一本书《许三观卖血记》,过段时间就会跟法国的读者们见面,在这本书里,重复是主旋律。”
“是么,那我得好好期待了。”克莱齐奥笑道:“YU,你的作品我也有关注,我听过一个说法,说我的作品属于新寓言派,我自己不这样认为,反而觉得你的作品可以归为新寓言派。每个作家的小说或多或少都有寓言的性质,你作品中的寓言似乎特别有深意。”
于东露出疑惑的表情,说实话,他真没觉得自己的小说跟新寓言派能产生联系,非要生拉硬拽的话,也是往魔幻现实主义上扯。
之前国内的一些批评家们,就把《向西》归到了魔幻现实主义上,但是又说它不是典型的魔幻现实主义,歪曲了魔幻现实主义。
“你指的是《向西》?”于东问道。
“不不不。”克莱齐奥连连摆手,“我说的是《第二世界》,我觉得这本书是一个很特别的存在,虽然他是科幻小说,但是能给我们很多借鉴的地方。”
第二世界?
在场的人都有些意外,特别是那些记者,虽然他们之前问了一些跟电影有关的问题,但是在谈到文学话题的时候,他们还是会刻意把《第二世界》、《生化危机》这类书跟传统文学给分开。
但现在,克莱齐奥却主动提起了这本非常畅销的科幻小说。
于东也没想到克莱齐奥会关注《第二世界》,而且把它往新寓言派给划。
“二十多年前我写过一部小说,叫《战争》。”克莱齐奥继续说道:“在那部小说里,我曾试图通过营造一种现代化生活形成的强烈氛围感,揭示物质和符号对真实生存的遮蔽,以及现代社会中无处不在的物化以和自动化,并抵抗物质主义。我或许做到了一些,但是我认为,《第二世界》做到了更多。而且除了寓言部分,你也对未来社会做了很多预示,我特别研究过,同样很有参考意义。”
等到姜杰把克莱齐奥这么一大段话翻译完之后,莫言忽然笑了起来:“克莱齐奥先生,你知道么?在中国话里,寓言跟预言的读音是一样的。”
莫言的话,姜杰也是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寓言和预言。
“是么,这两个词竟然读起来一样?”克莱齐奥颇为诧异,“那这么说,《第二世界》不仅仅是一部寓言小说,还是一部预言小说,你不仅仅是新寓言派,还是新预言派。”
这话用法语说出来挺明白,但是翻译成中国话就有些绕口了,因为听起来确实是一样的。
听着克莱齐奥的话,于东笑了笑,说起来也挺有意思,作家们都有自己的特点,归纳是为了研究方便,而大部分作家都不承认自己跟别人是同一派。
克莱齐奥作为一个作家时,他不喜欢被人把他跟别人归纳为一派,但是当他研究别人的作品时,又开始帮人归纳总结了。
于东自己也是这样,在研究别人的时候,为了方便研究,都是归纳为一派又一派,但是轮到他自己的时候,他却不觉得自己跟谁是一派的。
包括现在克莱齐奥说的这些,他其实也是不认可的。
《第二世界》确实有寓言跟预言的成分,但是跟他们的新寓言派还是大不相同,至少在他自己看来是完全不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