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被镀上一层清冷的月光,孤绝的颜色在金碧辉煌的天庭永远有一些格格不入的味道。杨戬此刻仍如从前一般侧身坐在榻上,紧闭着双眼。月色给他通身都都添了一丝落寞的寂寥。
珺落俯身给他披了件纯黑色的披风,风毛出的水滑,温暖却也不厚重。杨戬缓缓睁开眼,看着珺落浅浅一笑。“真君近日是怎么了?何故总是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珺落坐在他身侧,靛蓝色的衣衫衬的肤白如雪,面若桃花。相较之下,更显得杨戬面色苍白。
“前些日子解封了被封印在天眼里的法力,未及调息便与那妖孽战了一场,想是……”杨戬说着突然猛烈的咳嗽起来,珺落抚过他的后背,眉头紧锁。继而将指间按在他腕上,脉象的虚浮着实吓了珺落一跳。“真君,难道…”“别说!”杨戬抬起眼看着她,唇色白的发青。“你放心,我可死不了。顶多……”珺落捏着他手腕的指尖不由得扣紧,杨戬觉出那力道,仍是浅笑着安抚。
“真君肉身成圣,法力浑厚,如此的反噬自然不会殃及性命。”珺落咬了咬嘴唇,“只是……真君以自身真元滋养这假面,若损耗太过……”杨戬抬手止住她接下来的话,“我不妨事,只是近日沉香得托你照看,我可能心有余而力不足。”
珺落紧锁眉头,“沉香是你外甥,可也叫我一声姑姑。我自然会照顾好他。何况他现在已经长大了,需不需要人照顾还是一回事。”杨戬只是静静听着,也不回话。“你操劳了那么多年,眼看要守得云开见月明了。若真的在这关头殃及自身……”“我真的没事”杨戬强撑起精神,并非是不耐烦珺落关怀他。而是这么多年的岁月,他早就习惯了把所有苦痛藏起来,不与人道。“这点伤不妨事的,你莫要挂心了。”
珺落侧过身,瞧着他单薄的轮廓,没来由的一通火气。“杨戬,你总是不妨事不妨事。嗯,自然的,你是二郎真君嘛。”珺落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房间。心知指望杨戬告诉她有事无事到底不现实,她不如自己去问。
珺落行至兜率宫,老君正启开八卦炉取出新炼制的丹药。此处充满天庭其他地方没有的烟火的气息,却仍旧是不染纤尘。漾着仙丹草药温和纯良的香气,扑面而来。
“可是杨戬那小子又作什么妖了?惹得仙姑一身煞气,还未进门老道就觉来了。”
珺落敛了敛衣袖,蹲身坐在炼丹炉旁,望着里面燃烧的炉火愣神。“小仙只是觉得有负老君嘱托,没有照顾好真君。”“是吗?”老君眯起眼,轻笑了几声。“你难道不是恼了那小子瞻前顾后的性子?还跟老道作什么假。”珺落听罢自知隐瞒不过,实在气结。“小仙不明白,为什么非得牺牲自己才能保全别人?他以为独自承受了一切,沉香就能如他所愿平平安安的活下去吗?老君可知道他如今……”“他如今被西域假面术法反噬,有可能会法力全失。”老君站起身来,走到珺落身侧,垂下眼看着珺落,这厮正拿着他炉边的柴不住的糟蹋着地板。
老君:………
“别捣了!”老君不满的看着她,继而长长的叹息一声。心知她也是挂心杨戬的安危,瞧着这一副样子,便也只作无奈的摇了摇头。
“杨戬那小子,十三岁就拜到玉鼎门下。那时,他正逢家变,父兄身死,妹妹年幼。而后他劈山救母,长公主魂飞魄散,三圣母那丫头便成了他唯一的牵挂和希望。”老君目光炯炯,映射在他眼里的烛光微微摇曳着。“你说,这些年他一个人,保护他妹妹,外甥。暗度陈仓的护佑着三界众生,好不容易功成身退,又被老道扯回这烂摊子里。那样一个人,他心里总有自己的考量。你跟他置气,还不得气死?”
珺落听着竟有些泪目,想起他在自己面前总有防备,故作轻松的样子,心里更委屈的紧。“可如果他再不把假面取下来,万一……”“没有那么多万一!老道信得过他,你也得信得过他。这世上啊,愿意相信他的人实在太少了。你只需要相信他,保护好他外甥。就当是为了我那师侄玉鼎,你看他那么大岁数了,为了这么个不省心的徒弟。整日提心吊胆,担惊受怕。”珺落轻轻啜泣着,面前浮现出那人指点江山,胸有成竹的模样。罢了,欠人情嘛!她也总能熬到功成身退的那天,不必看着这厮糟蹋自己。片刻拾起身,朝着老君拱了拱手。“烦请老君赐些调养内力的丹药给小仙,再写个调养的法子。他不听我的,总会听您的。”
老君朗笑几声,回身拿了刚从八卦炉里取出来的仙丹,“这就对了,回去吧。你记着,不要干涉他做任何事。只要替老道和玉鼎照顾好这两个小子,别让他们没事干寻死觅活,老道便是承仙子大恩了。”
珺落拿了丹药便匆匆折回神殿,方至通往神殿的路口,却见杨戬正站在那里。珺落垂下眼,轻轻叹了口气。思及老君的话,心下一酸,迈着脚步朝他走了过去。
杨戬瞧她迎面过来,肩若削成腰若约素。头上倭堕髻斜插一根镂空玉簪,缀着点点流苏洒在青丝上。见她面色不悦,知是怄气。
“回来了。”珺落抬起头,不得不说这舅甥俩个子实在太高,自己也不过到他们肩膀的